第二十五章
疠人坊多为染上时疫的病患,此刻夜已深,坐更守夜的侍从难免心生疲惫。
忽听小道上有喧嚣声传来,侍从还当自己是在梦中。
男子一面跑一面喊:“他们要杀了我们!快跑!快跑啊!”
他横冲直撞,声音尖锐刺耳,撕破黑夜的平静。
“大人,小的真的不知什么良药不良药的,大人若不信,可上我家看看……”
章樾望向沈烬,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章樾并不擅长弯弯绕绕。他垂首,等待沈烬发号施令。
夜色浓密,飞雪如搓棉扯絮,沈烬站在廊檐下,遥遥地似是听见鼓楼传来的钟响。
寒意料峭,男子的哀嚎声在空中久久回荡,不绝于耳。
他淡声:“罢了。”
沈烬唇角勾起几分讥诮,目光似有若无在那锦匣上掠过。
他眼中神色不明:“既然是出逃,为何会将金锭留在家中?”
章樾一时语塞,迟疑道:“或许是怕路上出了变故?想过了风头再回来?”
沈烬轻哂。
寻常人或许会这般想,可男子是名副其实的赌狗,本性难移。即便只有一成的运气逃过官兵的眼睛,他也会不假思索奉上自己所有的赌注。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落下,跪在地上的男子霎时眉飞色舞,连连叩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沈烬轻声:“我听闻楼兰有活剥人身做药饵一说,去找张太医来,看看传言是真是假。”
男子面如灰土,登时叠声惨叫,声音落在阴暗夜色中,凄厉悲凉。
雪大如席,许是看见不远处的剥皮凳,男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竟一把挣开官兵的束缚,猫着腰抄入小径,拔腿往疠人坊跑去。
矮小的身影穿梭在夜色中,身后是举着火把穷追不舍的官兵。
阶下的男子仍是痛哭流涕,眼见自己藏在自家的金锭被挖出,眼神变幻莫测,直嚷嚷着那金锭是自己在赌场赢来的。
沈烬慢悠悠:“还有一事。”他视线淡漠越过庭院中央的男子,“若他父亲真是时疫,他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就不怕被染
上?”
章樾猛地仰起头:“……主子是说,他手上有良药?”
章樾声音不低,顺着飞雪飘落到男子耳中,男子面露惊恐,仓皇失措,直呼自己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