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陈三河到嘴的咒骂尽数咽下,讪讪缩回脑袋,揣着手灰溜溜贴着墙角走。
直至那辆马车消失在视野中,陈三河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香囊,香囊解开,里边却只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小人,小人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锁,身上密密麻麻扎着银针,背面写着一人的生辰八字。
眼见香囊安然无恙,陈三河眉目飞扬,哼着小曲继续往前走了。
宴席上有人抚掌大笑,上好的剑南春倒在海棠酒盏中:“只怕不是香囊,是银票罢?我可听说陈老近日赚得盆钵满盈。说起来,陈老就该早日出来自立门户,窝在孟家做个小小的掌柜实在屈才了。”
席上有人附和:“什么孟家,他也配和我们陈老相提并论,只怕如今给我们陈老提鞋都不配。”
众人
()簇拥着陈三河,推杯换盏,陈三河喝得醉醺醺,大手一挥,包揽下今日所有的酒钱。
他跌跌撞撞往楼下走去,想要去放水,口中絮絮叨叨:“孟家,狗屁的孟家,当日是你们有眼无珠,老爷今日就让你们瞧瞧……”
北风凛冽,抖落一地的落花。
长街上寒意料峭,轩窗掩着的背后,醉仙楼烛火通明,满屋锦绣盈眸。
数月前,醉仙楼还是刘知县流连忘返的温柔乡,如今父子一人都成了阶下囚、沈烬的刀下鬼,那日在醉仙楼把酒吟乐的花娘曾亲眼目睹刘家父子的惨状。
只是时过境迁,不过短短数月,当日还倚在刘知县怀里的花娘玲珑早忘了刘知县姓甚名谁,她搂着新欢,簪花团扇轻点在那人心口。
“呦,老爷这话是何意,天下谁人不知金陵富庶,烟柳富贵地,难不成金陵的女子,比我们这穷乡僻壤的还不如?”
话音未落,他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直直从石阶上摔落,心口藏着的香囊也随之掉落在地。
陈三河唬了一跳,双眼陡然清醒,忙不迭跪着往前,口中念念有词:“这可坏不得,天灵灵地灵灵……”
身前一阵冷风落下,方才只顾着捡香囊,陈三河不曾留意自己身旁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前悬着两盏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非富即贵。
车夫眉目凌厉,凶狠非常,像是有钱人家才请得起的练家子。
陈三河往地上轻啐一口,对金陵嗤之以鼻:“金陵有什么好的,鬼地方一个。”
他本是在孟家的药铺当值,不想孟少昶竟会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将他赶走,还好苍天有眼,让孟少昶落了难。
思及此,陈三河又嘿嘿一笑,捂紧心口藏着的东西。
玲珑握着团扇遮脸,笑睨陈三爷一眼:“老爷心口藏的什么,莫非是哪个相好的香囊?”
玲珑声音娇俏,陈三河身子骨酥了大半,直搂着人喊心肝宝贝:“什么相好,我就只有你一个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