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死人手指
古长城毕竟在江湖里翻过风掀过浪,在武林中也打过滚扑过火,这阵式一摆出来,司马挖倒戈反向,加上郑七品显然是刘破的人,对方刘破、刘几稀、刘上英、关大鳄、郑七品、司马挖一齐六大高手,自己这边老的只有自己一名,少的有四人,外加一个意向不明的卜筮者和老仆方才,可是大大吃亏。他生性粗鲁,但面对生死关头,以及大多遗孤反而压住了怒火,镇静了下来,并不立即发作。
此人不愧以鞭成名,近攻时鞭影织密,但退时鞭法更如排山倒海;只是一路鞭法使完,他的身形也刚站定,便一阵抖颤,终于“砰”地垮在地上,手中钢鞭,也脱落一旁。
刘破微笑打断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不惯也会习惯的。”
方休手按刀柄:“我没有你这样的长上。”
李布衣伸手拾住竹竿,众人只见他手肘一击,五指已搭在竹竿上,可谓快到极点——但不管如何快捷,毕竟是让人看得见,不似他前两次出手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如何出手,便无论乎闪躲了。
刘破笑道:“年轻人干吗火气如许大?我横说直说,都是你长辈,我父生前,也叫我做刘老三,现今是你三叔,不久还是你妹妹的家翁,你怎可如此对待长上?”
刘破向方才嘉许地笑道:“方才,你立了这番大功,前程大大有的是!”转目向众人道:“这家伙已是强弩之未了——”司马挖冷哼一声,连珠双铁鞭一鞭打出,中途行成四鞭,到了对方身上,成了八鞭,端的是奇变百出!
方休冷冷地哼了一声,目中杀气愈重。
刘上英痴痴地道:“我又没碰,看看也不可以吗?”这人平常痴愚,但对美色可是十分张狂。刘几稀侧着想了一想,就说:“也罢,念在以前你把小红给我来过,待我用完了,再把媳妇给你用用也无妨。”在一个刚去世未久尸首犹未盖棺的灵堂前,公然如此,说出这等话,连李布衣也变了脸色。
方才用的是把棹刀,棹刀两刃,而方家以“拦门寨刀法”成名,这一刀自后直劈而下,方轻霞、古扬州一齐惊呼一声。
这时那个刘上英,色眯眯、笑嘻嘻的一眼一眼往方轻霞那儿瞟,像一把蘸了污水的刷子,在方轻霞脸上、身上刷来刷去一般,那刘几稀见弟弟如此,便一把击过去,责道:“二弟,这是你哥哥的媳妇,你别碰!”
在这闪电惊虹一霎间,李布衣的竹竿倒刺回去,“嗤”地穿方才掌心而去,“口当”的一声,刀掉地上,李布衣只不过说到“高”字顿了一顿,说到“攀”字时,方才已刀落掌伤,跄踉而退。
方离见素来冲动的古长城默不作声,他年龄三十不到,沉稳有余,果断不足,便以为这二叔父也是刘破这一伙的,带了司马挖来,还引出了个郑七品,只恨自己信错了他,心中大恨,暗自蓄力,心想:无论如何,先除内奸再灭外贼,自己守护无能,也要拼得一条命,换个奸贼的人头再说!
原来司马挖听到刘破嘉奖方才,怕自己丢了脸、失了威、不被见用,便横了心,知这李布衣已中了毒,功力大打折扣,这时不抢立功,尚待何时,当下竭尽所能攻去!
刘破眯着眼道:“你叫方休,是老二,对吧?”
李布衣二招伤二敌,本不想杀人,但二招一过,忽觉丹田气弱,脚步虚浮,心知仍是中了毒,饶是他镇定过人,但如自己如果一倒,单凭方休、方轻霞和古扬州来对付这一干魔邪,是绝对应付不了的,心下大急。
方休怒不可遏,以为来的人尽是朋比为奸,冷笑道:“我都说了,这是方家的事,请外人来,只是捣乱而已,黄鼠狼给鸡拜年那有安着好心眼?要嘛,一剑把姓方的杀了,要抢我妹妹,休想!”
这时司马挖鞭影已到,只见条青龙,破鞭而入,“嗤”地没入司马挖咽喉中!司马挖狂吼一声,身形倒退,喉咙的竹竿也给他一退倒抽了出来,只见他八鞭变十六鞭,十六鞭变三十二鞭,舞到后来,八八六十四鞭齐出,煞是好看!
古长城脱口道:“好厉害!”方轻霞紧张奋悦得情不自禁抓住古扬州的臂膀,欢叫起来。两人两情相悦,多怕外力拆散,如这次无法拒敌,他俩情愿身死,却见来了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帮手,心下大是喜欢。
古长城听了,心中暗暗盘算,这番出手,无论如何,不能容情,不能教一人逃回去西厂,否则,可是抄家灭门祸。惟观此局势,对方占尽优势,自己等可连二成胜算也没有,心悔自己鲁莽,邀来了窝里反的司马挖,真是老鼠拖秤砣,自塞了门路。
刘破等都沉下了脸,方才接掌身退,却道:“他完了——”众人未明,只见李布衣闲定的神色,忽一蹙眉,脸色遽变。
刘破依然笑道:“你随时手按刀柄,像动不动就把事情用刀子解决般的,可知道世上的事,凭傲慢冲动,滋事、生事倒可以,解决事情却不见得。纵说今朝你杀得了我们一人二人,有一个回得了去,你们方家,只怕从你身上的毛发起到你爷爷的骨灰,便没有一块肉是完整的,这又何苦。”西厂手段残毒,人所皆知,刘破这番话,是带笑的恐吓,但不无道理。刘破又道:“何况,今时局势委实太过明显,凭你们,司马大侠和郑兄二位便收拾得了,根本无须作顽抗的。”
方才嚷道:“他一入门,轻易躲去了方家三人合击,我知他武功非同凡响,所以,连他茶杯上也下了毒,他确没喝,他手心沾着了,纵功力高深,也支持不过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