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姿影

方轻霞竖起两只指头：“两间。”

雨水自湿茅草屋檐串成一条线又一条线的滑落，很多条在深邃夜色里晶莹的大小瀑布，交织成一种隔绝人世的水帘。

各式各样的人。

“你想不想知道吃的是什么肉？”

当然，既然来到客栈，绝大半是旅人，大多数都有点钱，才敢，也才可以在这里投宿。

“我哥哥，他们，连烧饭都不会。”她自己倒先嘲笑起哥哥们来。

柳焚余要了房：“一间。”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他的叹息是因为不了解自己，何以这最想做的事只是说出来，而不是做出来。

柳焚余没想到一句开玩笑的话能使方轻霞吓得这样，忙道：“哪里是人肉！”见方轻霞还狐疑地望着他，补加道，“不信你到后棚去看看，一二三四五，一个也不少。”

宝来城出产瓷画、古董，是富有而复杂的小城市。

方轻霞尖叫一声，把手上的肉都扔了，水葱般的指尖指着柳焚余，“你……你这个鬼！”

住有最多各形各式的人是“来宝客栈”。

方轻霞嘻笑着看他，眼睛都是一只只亮起来的笑精灵。红唇上还沾着肉屑，可是这样子不但不令人感到不洁相反令人觉得她美得十分艳丽。

方轻霞道：“两间。”

柳焚余也开始在吃，他道：“只要有肉，我就能弄得那么好吃。”

柳焚余伸出一只指头：“一间。”

屋内很温暖。

柳焚余补了一句：“这屋子里的人，我宰了一个嫩的，烧熟来吃。”

一座大城里应有的事物，这座城里都有，包括各式各样的货品，花花绿绿的衣裳，来往穿梭的轿子，嘶叫着赶集的骡马，从一天换一双乡花珍珠鞋的贵妇人到三个钱就卖给你一宵的老妓，从一百两银子五钱的水镇熊猫心花羹到半文钱一斤硬的馍馍，从富贵巷三大富豪在一掷千金赌的奢侈到胡二下巴一家子七天无半粒米进肚，这城市里都有。

“人肉。”

“来宝客栈”有的是人。

“什么肉？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