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访稼轩未晚

方离一愕道：“作的又怎样？抄的又怎样？不能吟诗么！”

方轻霞杏腮蕴红，叱道：“好大的口气——”

方休耸耸肩道：“其实作也无妨，抄也无妨，不过大丈夫最忌东偷西抄，即不像自己，也不是人家的，做诗人，便要写赢李杜，不然，干脆拿刀去，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方离悠悠地吟道：“暗香浮动，争似孤目探梅……”

“你跟关大鳄是一伙的？”

方休不耐烦地道：“吟什么香啊梅的，如此大好风景，咱们泛舟去。”

女子听人赞美，再不动声色也不能不动心，就算对方言不由衷，或者居心不轨，也都不能改变这分会说话的嘴子赞礼。古扬州虽没有想到柳焚余要化作蚊蝇的说法不只是奉承而且是一种轻薄的姿态，但很不喜欢柳焚余的眼神，仿佛全场只有他自己一个男子存在。

两人走在后面，低声谈话，方信我、古长城、移远漂等并不为意。

他说：“梅花湖畔近日发现了一颗石头，不论白天夜晚总是放着奇光，你们要不要去看。”

方轻霞听这人说这句话，粉脸绷了起来，道：“他待我很好呀，我们的事，要你来管？”

古长城怫然道：“你……！”

李布衣瞧在眼里，心中不由暗叹。

方信我会意地道：“好，就烦移四哥引路。”

方轻霞一笑，忙掩住嘴，边骂道：“在我耳边嗡嗡，那不烦死么！”

方离依旧吟哦：“……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

方轻霞板住脸孔想骂，却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这一笑，比什么都好看，人说沉鱼落雁，这一笑准能教鱼儿都浮上水面要吻，雁儿自以为是快乐的鹰，直冲九霄忘了下凡尘来。

方休问：“你吟的诗，究竟是你自己作的还是抄的？”

柳焚余笑道：“不是口气大，是见到姑娘蛤蟆大的口气也变成蚊蝇般的小，只在姑娘玉坠儿般的耳边，嗡呀嗡的，绕呀绕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柳焚余仍向方轻霞柔声道：“他是你什么人，怎么对你如此凶？”

于是一行人，离开茅舍，沿着梅花湖边走，只觉得风景绝美，湖面清静得像一面临照的镜子，天灰蒙蒙，艳丽景色都被镀了一层淡哀的灰意，更添寂意，仿佛在这里赋诗，诗里总是有湖里倒映孤树的凄清，其实，枯枝上正绽放着嫣红的红蕊，池里的鱼儿相嬉，快乐欢畅，但总是抹不去这梅花湖的愁意。

古扬州把扬耙在硬地上重重一挫，镗然发出星火，怒叱：“那是你的事，关她什么事？”

湖畔十数游客，多为文人雅士，也有人泛舟湖中，轻歌袅袅，却只增添了伤感。

柳焚余转首向方轻霞温和地问：“你要我答是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