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名字

“这个世上，有千千万万的精灵，它们长得都很象。对于一个人来说，它们间的区别不比一杯水里任意两滴水滴间的差别来得大，你怎么能认出它就是我呢？”

精灵星却又摇了摇头，象含着一丝歉意似的：“可我不能回到她身边。”

它的声音缥缈起来。

对，他认出了那份它特有的痛感。那与这世间所有生灵不一样，与所有精灵肯定也不一样的痛感。

然后，就似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在砂的心里种下了一点凉意来。

他认得的是它那独有的痛感？

等了好一会儿，砂才想起去问星那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皱着眉，眉头里锁着他的不满与责任感。

然后他心里微微迷茫了下——是呀，他认得什么？

——那精灵本来空空的象是一个抓不住的实体，可它现在开始变了。只听它说：“我不想象别的精灵一样寄生在哪个人体中，飘飘得象从没有过一个实体，我想有我自己的实体感。”

砂怔怔地望着它，然后见精灵星对着“星砂”默诵道：“完整是破碎的另一种体现……完整是破碎的另一种体现……星砂，星砂，你的守护精灵是星，你的主人是砂……开光开光，从此开光，在早上第一缕光线前，你要记住你自己的名字……然后，我用精灵界最水色级的祝福，把所有的奇迹赐予你展现……”

他的语气里好象有一种安然，忽然好兴奋好高兴的样子。砂侧目不耐地向它望去，却见它开始变形了。

砂怔怔地看着它，却见那粒星砂突然轻轻地裂开了，射出了一缕晶蓝，那晶蓝向星背后的天宇里射去，好久好久，它在湛蓝的夜空里不知到多久远的地方打了一个圈，可能都穿透了“有”界与“无”界的边缘，重新返了回来。

“我是一个好笨的精灵，在尘世间从来找不到一个人做伴。因为他们从来认不出我就是我，以为，我跟别的千千万万的精灵是没有差别的。”

“你真的就要把桉桉丢弃了吗？”

砂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认得出。你就是化成了灰，不、你们精灵是化不成灰的，就是化成了空虚我也认得。别忘了，我打过你。我打过的我自然认得。”

精灵星抱着膝在砂身边坐着。他摇摇头。

——居然跟我来这一套，不感激就不感激罢了，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复杂的问题？

砂这下才高兴起来：“对呀，有始有终，做事情就要有始有终的。”

它一转回，星就一吸气，它就射到了星的嗓心里去。

那个精灵忽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只听它有些欢喜地道：“终于有人认出我了。”

精灵星却低声道：“浮起来，浮起来。”

——它真的是一个，很会痛的精灵。

那星砂就浮了起来，一团晶蓝蓝地，离开砂的领口，浮在两人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