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常

如果让我们把镜头摇起来，先见到的会是那衬着透明鞋跟儿的湿腻腻的街道，石子的边沿还可以看到鞋跟儿上破损的痕迹；等镜头摇高点儿，你会看到一整条背巷，旁边是菜市场，腻腻的牛油味儿你看不到，但你可以看到一整个碧青油透的夜；就让镜头一直摇上去，摇到几万米的高空，再啪地一下打回，整个苏摩城就全在你眼底了；它像是——像是一个天使蓦地从高空跌落，摔在地上万劫不复的粉碎的脸。

然后她转身就走，最后只留下一句：“为了你好，不要再找我，更坚决不要接近我。虽然这样也不过徒劳，但……”

——故事的开始起缘于一截透明的鞋跟，那鞋跟在逃，仓仓惶惶、迷迷乱乱、有心没肺地逃。

“……总该试一试。”

有谁听到过一双玻璃鞋敲击在石子路面上的声音？

那个年轻人摊开了双手，他的手修长而富于表现力。这样的手，只有传道士才会拥有，他的衣服也说明了他的身份。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先知。”

那女人回过脸，她被迫到了一面墙下。她的年纪已不算轻。但要命的是，她的脸上有着一个孩子似的神情。

“我几乎能预言身边的一切。”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他并没有跑，因为他的步履很大，而他又足够年轻，不需要跑就足以追上一个踩着玻璃鞋跟的女子。

修士忍着自己痛得颤抖的膝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远去。

“叮叮，叮叮，叮叮……”

“可这对我，其实也毫无意义。”

那个跟随而来的人说。

只听她轻轻地一叹，悲凉地道：“而对于你，我最后唯一要说的是：我预言，今夜之后，你将会爱上我。可这注定，对于你来说，会是一个悲剧。它无可逃避，所以你必将全力逃避。可这没有用，你无能为力，我也无能为力。如同我逃不过与你的相遇。你最终将违背你主的上谕，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成就一‘域’。”

“你为什么要跑，从前天到今夜，我已追踪了你好久。我看到从猫儿集市到凯旋广场，无论你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们就避之唯恐不及地逃。他们都不愿挨近你身边三米之内。他们都怕你。可现在，你为什么要逃？”

她越说声音越低，似乎忍不住心里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