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教坊 第十一章 风角战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小骨头，小骨头。这块骨头，是让人轻易啃得动的吗？”

他一场头，似乎整个人都骄傲起来，像一匹小马驹儿挺起了自己的胸脯。

她这样的女子，她这样的丽人，又这样的迟暮，说着这样的话，要是平日，无论如何，都会让小却心软一下的。

——“我是王子！”

她那么敏锐的人，居然恍惚得过了好久，才感觉到小却的目光。

“怎么，他还会杀我吗？”

她侧脸对着他的目光，好半晌，才道：“你很恨我们夫妇，是吗？”

“小却，你听着，在你艺成之前，千万再不要到宫城里面去！”

小却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初的“风尘三侠”，那红色的烟尘落幕后，他们与师傅一在朝，一在野，相隔得天差地别的那么远。而、只要师傅赢了——他一定会的，自己要什么别人照顾，只要跟在肩胛身边，哪怕师傅烦他、厌他，不再对他好，他也、什么都不要了。

小却愣了愣，默然下来。

他有些恼恨地看向红拂。发现，红拂与自己身上，并没有笼罩着那罩在师傅与李靖身上的月华。

“位置越高的人，说的话也就越不可信。他们囿于法，弄乎术，困于势。好多时候，情境一变，他们是不能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

——“孤虚”之术！

却听肩胛忽正色道：“但，这自由只属于咱们两个人的国度。”

却见红拂脸上一片悠远。“其实你不必恨。就算药师杀了肩胛，他也活不过今年了。”

小却听得开心，手舞足蹈的，直要跳起来。

她轻轻一叹：“他没跟我明说过。可是，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这些年，他劳损过多，内伤已炽，积重难返。就算没有这一战，他撑不撑得过今年都难得说。何况……”

他这么说时有一种从里向外的开心味道，肩胛也不忍心阻挡他快乐了，微笑道：“好，我就是那个王，你是王子，咱们统辖自己，在两个人的国度，一把剑就是我们军队，树木为蓠，草地是茵褥，天为穹，地为舆，再说下去，就要说到‘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耿倚天外’了……聊遨游兮宇宙，偶息驾乎沧海。”

肩胛一拍小却的头：“你要记住，皇帝说的话，永远都是最不可信的。”

原来那就是“孤虚”之术！李靖这个卑鄙小人，他怎么可……

“可他答应了！”

……却见红拂的面上神色也一片恍惚。

肩胛阴郁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