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教坊 第十一章 风角战

矢交坠兮士争先。

李靖大笑点头。

在一边的红拂突冷然道：“好厉害的小骨头！”

却听肩胛笑道：“你奉的命就是杀我？”

可渐渐渐渐，那刀风剑影都看不到了，只见到一地妖氛。

李靖脸上还在笑，眼中神色却已变得深深的不可测知。

小却紧张得拳头越捏越紧，上排的牙把下嘴唇都咬得白得没一丝血色了，忽听得师傅歌道：

“所以后来你在朝参议，老装得恂恂似不能言，还弄得个以沉厚知名！且早早的就愿乞骸骨，赢得皇上特遣岑文本下诏慰问，说什么‘自古富贵而知止步都少，虽疾甚疲惫，犹力于上进。公今引大体，腾深嘉之。欲成公美，为一代法。’——你这邸夷子皮倒真还装得像。”

……操吴戈兮披犀甲，

他知道这一战他不可错过。不是因为这样的高手对决实在难能，而是因为，那里面是师傅因他而拼耗着的生命！

却见李靖一推酒，“你我这一战有得打，且打打再喝如何？”

哪怕这生命因他而断，他也必须直面它，看它是怎么断的。

肩胛似颇嘉许他这一段话，望向李靖的目光也肃然有敬意。

——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所能表达的爱敬珍重也仅只这么多了。

肩胛笑着，深以为然。

车错毂兮短兵接；

李靖也笑着应道：“正是因为功劳太多，所以更不能抗命！我现在主要的早已不再是立功，而是顺命。”

旆蔽日兮敌若云，

肩胛笑道：“武德年间，你南平萧铣；贞观四年，北破突厥；贞观八年，再西平吐谷浑。你立的功劳不可谓不多了，真还差上这么一件吗？”

“我只是不想弄得自己也不得已而已。”

小却梗着喉咙，微仰着首，静静复静静地把那一把“吟者剑”与一柄“大还刀”的对战静静地看着。

说着，他忽又长饮了一大碗酒。“当年他为天策府上将，人人都说玄武门之变只为他挟不赏之功，怀震国之威，不得己而为之……”

那刀越劈越重，它挟着千军万马中冲荡过来的威势而来。挟着萧姓王族的雅慨涂地，挟着突厥王的截发伏首，挟着吐谷浑的血石成紫……披荡而来。

只听他微笑道：“当年共襄大业，为的可不是仅只权势。总不要最后闹得成一场小孩儿争泥巴的闹剧为好。我老了，总要给一生画个好一点的收笔。当年自负英豪，总不成老了老了，让一生事业尽如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