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纤
他在乎的是,为什么金川和纤纤都不在这里?他们到哪里去了?
他冲到酒柜旁,杏花翁本想赶过来扶住他,但看见他的灼热目光,又缩回手,失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小雷当然没有回答,他要问的事更多:“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跟我半夜来敲门的那两个朋友?”
夕阳绚丽,照在新制的青帘酒旗上。用青竹围成的栏杆,也被夕阳照得像晶碧一样。
栏杆围着三五间明轩,从支起的窗子里看进去,酒客并不多。
这里并不是必经的要道,也不是繁荣的村镇。到这里来的酒客,都是慕名而来。
杏花翁酿的酒,虽不能说远近驰名,但的确足以醉人。
白发苍苍的杏花翁,正悠闲地斜倚酒柜旁,用一根马尾拂尘,赶着自柳树中飞来的青蝇。
山脚下有个小小的山村,村中有个小小的酒家,那里有如远山般青翠的新醅酒。
他曾经带着纤纤,在深夜中去敲那酒家的门,等他的至友金川。
然后他们三个人就会像酒鬼般开怀畅饮,像孩子般尽情欢乐。那的确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两心相印的情人,肝胆相照的好友,芬芳清冽的美酒……人生得此,夫复何求?
“带纤纤到那里等我,无论要等多久,都要等到我去为止,她就算要走,你也得用尽千方百计留下她。”这是他昨夜交代给金川的话。
柜上摆着五六样下酒的小菜,用碧纱笼罩着,看来不但可口,而且悦目。
悠闲的主人,悠闲的酒客,这里本是个清雅悠闲的地方。
但小雷冲进来的时候,主人和酒客都不禁悚然失色。
看到别人的眼色,他才知道自己的样子多么可怕,多么狼狈。
可是他不在乎。别人无论怎么样看他,他都全不在乎。
他并没有再三叮咛,也没有说出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金川也没有问。他们彼此信任,就好像信任自己一样。
远山,好远的山。小雷只希望能找到一辆车,一匹马。没有车,没有马。
他脸上流着血,流着汗,全身的骨骼都似已将因痛苦而崩散。
但无论多遥远,多艰苦的道路,只要你肯走,就有走到的时候。
柳绿如蓝。他终于已可望见柳林深处挑出了一角青帘酒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