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泽直树5:哈勒昆与小丑 第二章 家族往事
“我是无所谓。这种事,我也不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一次被人记录下来,我也能省不少工夫。”
“非常感谢。”
半泽道谢后和中西返回支行。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成报告,迅速提交给了融资部。
“堂岛先生留下的大楼在哪儿,您知道吗?”
“在西长堀。听说,破产后,舅父舅母的房产被没收,他们就搬到了那里。因为一直跟他们没来往,我也不清楚舅母还在不在那儿。”
“能告诉我地址吗?”半泽说。
中西铺开从公文包里拿出的大阪市西区地图,友之用手指在地图上比画,终于指出一处地点。从大阪西支行到那里,有十多分钟的车程。
“我记得,好像叫‘堂岛之丘’。”
友之的唇边浮现出并不像被憎恶扭曲过的笑意。“芳治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应该会找其他买家。”
友之与芳治,仙波家与堂岛家——骨肉血亲的相互怨恨,即使隔了一代人,也依旧没有停止。友之的叙述还在继续。
“把办公楼卖给我们之后,堂岛商店搬到了松屋町附近的大楼。站在芳治的立场,可能是想转变思路重新出发。但天不遂人愿,堂岛商店的业绩依旧一天不如一天。接着,他又通过母亲向我借钱。那是五年前的事。”
友之的话讲述正逐渐靠近预谋性破产的核心。
“他巧妙地利用了母亲对堂岛家的愧疚之心,这多么像舅父卑劣的作风。直到现在,一想起这事,我还恨得牙痒痒。当然,最开始我想一口回绝,我为什么必须把钱借给那种人呢?这种心情,你们能理解吧。然而——”
“难道是那栋一楼带画廊的公寓?”中西说道。
“你知道?”半泽问。
“我还在营业课时,那家画廊的老板经常来支行。我帮他递过一次资料。画廊的名字好像是光泉堂。”
“如果舅母还住在那里,应该能靠房租生活得轻松自在。”友之说道,“听律师说,无论公司境况多么糟糕,芳治也从没碰过妻子名下的大厦。就算是那种人,对自己的老婆也算有良心。事实上,舅母从未出任堂岛商店的董事抑或担保人。所以,债权者也无法动她一根汗毛。”
“原来如此。”半泽微微点头,又向友之问道,“您刚刚说的话,方便我向融资部汇报吗?”
友之“啪”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母亲却求我一定把钱借给他。母亲一直在意危急时刻堂岛商店借给仙波工艺社的七千万日元。她认为只要借钱给芳治,与堂岛家的债务就能两清,就能心无挂碍地去那个世界对父亲说‘债都还清了’。母亲的苦苦哀求让我无法狠下心来拒绝。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那七千万,就没有现在的仙波工艺社。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把舅父讨要的三亿日元借给了他。或许几十年前的那七千万更值钱吧,不过,我们也没在意这些细节。这笔钱名义上是出借,但我从没指望对方归还。结果跟我猜测的一样,芳治一个铜板都没还就把公司折腾破产了。两年后,芳治也死了。他没有儿女,只有一个妻子。我曾无意间听说,舅父以妻子的名义留下了一栋大楼,往后就算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妻子也能靠房租生活,这是不擅经营的舅父做的最有远见的事。芳治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所以从没欠客户一分钱,他亏欠的,到头来只有合作的三家银行和我们。就这样,我把三亿日元的坏账背上身,替父母还清了那笔数额巨大的外债。我母亲是去年六月去世的,算一算,也快过去一年了。现在,她或许已经向父亲说了债务还清的事,在那个世界和芳治重归于好了吧。至于,芳治是不是有预谋地让公司破产,我实在不清楚。即使是预谋性破产,这也是因果报应。故事里既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怎么样?半泽先生,这就是我们家和堂岛家的全部纠葛,你满意了吗?”
这个漫长的故事一结束,办公室立刻被密不透风的沉默笼罩。
“那之后,您见过堂岛先生的夫人吗?”
“没有。”友之摇了摇头,“事实上,芳治的葬礼我也没去。我觉得他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