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林苑镇(之一)
科里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线务员的工具腰带滑稽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来了!那只瘸了一条后腿的肥耗子就是乔治·米得勒。嘴里叼着的东西像一片鸡肝。
邦妮咯咯笑,她张开双臂:“我真喜欢你,科里,你太可爱了。”
邦妮·索耶躺在深沟路住处的宽大双人床上。这是一幢正常的屋子,不是简陋的拖车住宅,打过地基,有地下室。她丈夫雷格是机修师,给吉姆·史密斯在巴克斯顿的庞蒂亚克修理厂做事,钱挣得不少。
生命何其壮哉!
她赤身裸体,只穿一条蓝色薄纱内裤,不耐烦地扭头去看床头柜上的时钟:三点零二分——人呢?
这个念头让杜德觉得无比好玩,于是一甩他歪扭的古怪脑袋,身体重量压在背后的驼峰上,他发出阵阵狂笑,火焰的橙色手指贪婪地在垃圾堆中攀援蔓延。
仿佛受到了召唤,卧室门开了一条最小的小缝,科里·布莱恩特朝房间里窥视。
“自然点儿,”苏珊说着想起了本·米尔斯,“就好像我没来过一样。”
去年七月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上面说的这位老兄开车来到克罗凯特的办公室门口。下车后,他在人行道上站了几秒钟,然后才推门进屋。天气炎热,他却身穿庄重的三件头正装。他的脑袋秃得像台球,一滴汗也没有。面孔棱角分明,两根眉毛连成一条笔直的黑线,藏在底下的眼窝仿佛钻出来的两个黑窟窿。他一只手拎着一个薄款黑色公文包。斯特莱克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拉里一个人;他的兼职秘书是个法尔茅斯姑娘,那对大奶子让你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上头,她下午在盖茨瀑布城为一名律师工作。
“亲爱的,”芭布丝凑过来仔细察看,叹息道,“谁都这么说。”
他最后拽一下门把手,确定门锁好了,沿着乔因特纳大道向南走。他在路口停下,眺望马斯滕老宅。屋子门前的车道上停着一辆车。他只能辨认出车的轮廓,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胸中某处涌起一丝不安。一年多以前,他打包卖掉了马斯滕老宅和停业已久的乡村洗衣坊。尽管他从前也做过不少奇特的买卖,但这一笔无疑是最怪异的。上面那辆车很可能属于一位名叫斯特莱克的先生。R.T.斯特莱克。今天早晨,他恰好通过邮局收到这位斯特莱克寄来的东西。
她吐出的这口气带着果汁泡泡糖的香味,芭布丝问苏珊知不知道有人盘下了原先的乡村洗衣坊,打算开成家具店。看样子卖的东西不便宜,希望能在那儿找到一盏漂亮的小防风灯,正好和她公寓那盏配成一对儿,搬出家里,住到镇子上是她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今年夏天可真不错,眼看着就要结束了,真是可惜。
老鼠发狂般奔向垃圾场远端寻找安全地带,杜德赶在它们跑掉之前干掉了六只,今天早晨杀得颇为舒畅。要是过去端详老鼠尸体的话,就能看见虱子抛下渐渐冷却的尸体,仿佛……仿佛……哎呀,仿佛老鼠逃出正在沉没的船只。
“可以吗?”科里轻声说。他才二十二岁,为电话公司工作了两年,与一名已婚女性发生关系,特别对方还是邦妮·索耶这样的万人迷(一九七三年曾获坎伯兰县小姐称号),让他两腿直发软,既紧张又亢奋。
接下来是露丝·克罗凯特那小荡妇,不戴胸罩去上学,看见杜德在街上走总是拿胳膊肘捅捅身边的朋友,发出阵阵窃笑。砰!再见了,露丝。
邦妮微微一笑,露出套着人工牙冠的可爱白牙。“要是不可以,宝贝儿,”她说,“你身上就会多个窟窿了,大得可以透过它看电视。”
“往哪儿逃呢,乔治,见着你了。”杜德说着扣动扳机。点二二的枪声很平常,并不特别响亮,老鼠连翻两个跟头,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空尖弹,那就是你的赎罪券。有朝一日,他要搞一把大口径的家伙,点四五或点三五七的马格南,看看能把这些鸡巴小玩意儿打成什么样。
镇上的汽笛声响了,持续整整十二秒,告诉三所学校现在已是午餐时间,大家请欢迎下午的到来。小镇的二号行政委员,克罗凯特南缅因保险暨房地产公司的所有人,劳伦斯·克罗凯特放下正在阅读的书(《撒旦的性奴》),根据汽笛声对表。他走到门口,把“一点回来”的标牌挂在卷帘拉手上。他的日常生活一成不变。他将徒步走到顶好咖啡馆,吃两个全料芝士汉堡,喝一杯咖啡,抽一根威廉潘香烟,欣赏宝琳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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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整。
下午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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