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马克

“荒谬。你这么大的孩子不该再编造——”

其他没什么可说的了。孩提时代最本质、最具代表性的特征，不是毫不费力地就能将梦想和现实合而为一，而是疏离。你无法用语言解释孩子阴郁的转折和外在的表现。聪明的孩子能认出它，坦然承受必要的后果。懂得计算得失的孩子就不再是孩子了。

马克正色道：“昨天夜里有吸血鬼企图咬我，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相信？”马克望着苏珊的眼神透着坦诚和怀疑，“我当然相信。我亲眼看见的，这还能有错？”

母亲没有等待对方答话，放下话筒走向马克。马克看见母亲明显哭过，心头涌起的歉疚强烈得超过了母亲能够想象的程度。

“然后你就一个人来了？”等马克讲完，苏珊问道，“你相信了，还敢一个人来这里？”

“天哪，马克……你去哪儿了？”

“不是。”马克答道，他用寥寥数语讲了一遍昨夜的事情。

他对木桩点点头。“还带上那东西来刺穿他？”

他跑下车道（像极了多年前的另一个孩子：本杰明·米尔斯），然后沿着布鲁克斯路的中线奔向小镇，前方是否安全还很可疑。但至少比现在安全，没有吸血鬼帝王撵着你跑，对吧？

她跳过有可能补充的一切说法，直接说：“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了。”

他突然拐下公路，没头苍蝇一般闯过树林，蹚过塔加特溪，被对岸的一丛牛蒡绊了一跤，最后终于冲进他家后院。

苏珊踌躇片刻，然后答道：“镇上有些家伙怀疑老宅里有个谁也没见过的人。他或许是个……是个……”她还是没法说出那个词，但马克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尽管认识才几分钟，但她觉得这个小男孩看起来确实不一般。

“他回来了？”父亲在书房里喊道。尽管看不见，但他肯定满脸怒容。

苏珊全身一震，眼神畏缩，仿佛马克抛过来的不是普通言辞，而是尖锐的嘲讽。她伸出手，摸到马克的胳膊，紧紧抓住。两人的眼神锁在了一起。“马克，不是瞎编？”

“你去哪儿了？”母亲抓住马克的肩膀使劲摇晃。

“是丹尼·格立克。”

“外面，”马克无力地说，“跑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

他从厨房门进屋，透过拱门望向客厅，看见脸上用大写字母写满了忧虑的母亲，她正在打电话，膝头摆着一本电话号码簿。

“你为什么来？”

母亲抬起头看见马克，如释重负的表情像波浪似的在脸上扩散。

苏珊无言以对：麦特讲述的遭遇，本有保留地接受，她却立刻起了疑心（不，“疑心”用在这儿太虚伪了），苏珊感到很羞愧。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