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限时公告
哥普拉笑着告辞而去,望着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消失,帝林眼中流露一丝淡淡的愧疚,但是当他把目光移向了花园中的妻子和儿子时,眼中的愧疚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如海的珍爱和痛惜。
进书房坐下后,哥普拉很快便进入了主题:“大人,今西从前线传回了报告,请您阅示。”
低级官兵只关心胜负,但帝林的目光必须得更长远,望向这一战之后的结局。坚守帝都,陷入残酷的围城攻城战,战事延绵无尽,国力消耗巨大。这样,监察厅的最终败亡是不可避免,同时也会将远东军拖疲拖垮。远东一垮,国家最后的力量失去了,外来的入侵和干涉将不可避免,紫川家将会陷入被撕裂瓜分的命运。
望着林秀佳,两人面上的笑容都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的凝重。帝林简单地说:“进我书房说。”
身为紫川家的一份子,帝林不可避免地对这个国度怀有感情,虽然已身为叛逆罪人,但他并不希望家族就此沦丧、灭亡。
帝林笑笑,缓缓摇头,语调转为沉重:“自我们起事以来,战乱不断,生灵涂炭,天下因我们受难不浅。战争不好再拖下去了,胜也好,败也好,一战而决,就当是我们做点好事,也可以让国家留着点元气。”
“震骇难言啊!”帝林合上了报告,沉声说着。
哥普拉诧异。印象中,这位老长官一直是那种“我死后,管他世界洪水滔天”的人物,如今怎么突然悲天悯人起来了?他愣了下,才出声说:“大人您说得很是。”
因为远东妖言流传甚广,尽管已颁下严令禁止,但除个别意志坚定者,军中将士仍旧大半被其所惑。近来几次战斗中,临战部队竟然临阵而溃,甚至有当场投敌者。此种情形,实为下官统军以来罕见,震骇难言……”
因为帝林决意出战巴特利,参谋部必须要抓紧时间重新做出计划。哥普拉匆匆告辞了。帝林送他到了院子里,恰好碰到林秀佳和帝迪,母亲正在满院子地追着调皮的儿子,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黄昏的院子里:“迪迪,快出来,叔叔要走了,出来跟叔叔说再见啊!”但小孩却嬉笑着,到处乱跑,让母亲追也追不上。
放在紫川宁的文告中,帝林和他的首席部下哥普拉,那都是残酷血腥的代名词,是人间邪恶的总集合。但在这一刻,当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小孩,他们眼中蕴含的,只有关切和慈爱。
而且,他还怀有更深的恐惧和顾虑:若是自己与远东军打得两败俱伤,万一最坏的结局出现,自己灭亡的同时紫川秀也身死,那时——林秀佳和帝迪怎么办?身为当代最大叛逆的后裔,在自己身后,滔天的血海深仇将向自己的妻儿涌来,在那个时候,除了手拥重兵的紫川秀,谁还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妻儿?
两位男人微笑着看着林秀佳从面前走过,在花园中叫唤着帝迪的小名:“迪迪、迪迪。”
帝林沉默地望着自己的妻儿:“我的孩子,我的妻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啊!”
林秀佳笑道:“你们两个谈。我去找迪迪,这小顽皮,一会就不知跑哪去了。帝林,等下你记得把哥普拉留下吃饭啊!”
“目前与我军交战只有白川所部。但其部骁勇悍死,十分善战,我军迟迟不能将其击退,已成僵持之势。但周边局势极为不利我军,巴特利、瓦格、凯格、安卡拉等省先后叛逆,远东叛军主力已入驻凯格首府,各地督镇被远东檄文所惑,盲目仇视我军,不明身份兵马四处出没,袭击我军的粮队与信使。我部处处遭到袭击,奥斯行省的军法处竟遭满门屠灭,一夜之间三百人全部遇难。下官怀疑此事系奥斯总督科维奇所为,无奈局势微妙,科维奇早有防备,日夜留宿省军营地不肯出见,我部无法向其问罪。
帝林摇头苦笑:“见笑了。这个小畜牲,真拿他没办法。”曾以冷酷铁血闻名的魔头,在这一刻也与平常的父亲没什么两样。
唯独今西不同,这个部下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报告的每个字都有其涵义,对他的报告,帝林从不敢掉以轻心。就如今天的报告,表面上,今西向帝都大本营汇报最近的战况和敌情进展,远东军司令部已进驻凯格行省首府,各地督抚纷纷投靠,而与今西交战多次的巴特利省军此时已经正式亮明了番号,他们是由白川统领地讨逆军先锋部队。
“哪里。小孩子调皮一点是好事,精力充沛,将来才好干大事啊!”
帝林打开了今西的报告。他读得很慢,很仔细。监察厅几个干将的风格各有不同,如果是哥普拉的报告,因为曾任过帝林的卫队长,他对帝林很坦诚,什么都是开门见山地说重点;沙布罗是个莽夫,有什么说什么,报告平铺直叙,一目了然;卢真的报告废话连篇,任务完成得越差他的报告就越长,通篇能找上几十个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任务没能完成,所以对他们的报告,帝林不需要花什么心思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