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返回远东
卢真红衣旗本精神一振,昏昏欲睡的眼睛就明亮起来了。他梳理了下凌乱的头发,从马车箱的搁椅上拿起自己的军官盖帽,系上了风雪斗篷,整理下衣裳,打开了车门。
望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李清心头酸痛,也想起了自己丈夫那坚定而温馨的身影。悲从心来,她抱住紫川宁一同放声大哭。
“大人!”窗外有人喊道:“请出来,有点情况。”
好命!卢真嘴角抽动着,笑容像哭。若可能,他宁愿和这些士兵换个位置,宁愿冒着零下十度的低温,挪动着僵硬的双脚在雪地象狗一般爬行着,哪怕身体冻得跟木头桩一般他也认了。自打接受了追捕紫川宁的任务,帝林不断地督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快快!”一会是鼓励:“卢真,吾等之生死存亡,全系于你手上了!功成之日,吾不惜统领之酬!”一会又是恐吓:“军令状已立,若不能建功,三尺军法正为你设!”一会是天堂,一会又是地狱,卢真苦不堪言。短短几天,他的头发都白了一半了,每天晚上他都在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念头:紫川宁,她到底去了哪里?
李清愕然,她低声说:“殿下,老殿下生前嘱托给我们,千万不能……”
在士兵们的眼中,卢真看出了嫉妒和愤慨,他知道这些又冷又饿,在严寒的雪地里搜了一整夜的小伙子们在想什么:这个穿着裘皮大衣躲在有真皮座垫和火炉的马车里的大官,真是好命啊!
“我相信他。”
两名军法官和一队士兵站在车旁边,看到卢真下来,他们齐齐敬礼。
“大人,这证明我们的搜查线路是对的。就在这里,目标换了装。”看出上司还在迷糊着,军法官善解人意地解释说,“大雪掩盖了脚印,但看这里的衣服,我们可以推测出,随同一号人物的护卫约有十人,衣服是他们从附近的民家买来的。”
望着村口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两条分叉道,紫川宁陷入了迷惘。
刚刚睡醒,卢真的脑筋还有点模糊,一下没反应过来,嗫嚅说:“所以?”
是听从叔叔的话,还是相信他呢?
“大人,这身制服是小号的,可以确定,是一号人物自己穿的。”军法官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抽动着,眼眶发黑,脸上的皮肤被冻得僵裂。他抽动着鼻子:“除此以外,我们还发现了和它一起被埋起来的几件军服。”他压低了声音:“制服里有士兵的,也有红衣旗本军官的。可以确定,二号人物和一号人物在一起。”
李清苦口婆心地反复劝慰,但紫川宁低着头,回答的却始终只有这句话:“我相信他!”
不知不觉,又是一夜过去了。
李清气道:“殿下,您怎能如此任性!下官不愿无端怀疑谁,但您也知道,远东统领与叛贼是过命的交情,万一……”
顿时,一股寒利而清新的冷风吹进来,刮得他浑身打了个寒战,顿时也清醒不少。他跳下了马车,只觉得严寒彻骨,白雪皑皑的东方天际已经出现一片绯红了。
“倘若如此,那就是天弃我紫川家了,灭亡了也就罢了。”紫川宁猛然抬起头,她的眼中已经溢满了泪水,紫川家的当代总长红着眼放声哭道,“清姐,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了,想得受不了啊!哪怕死,我也想再见他一面啊!”
当年提剑当胸,彻夜不眠为自己把守门口的少年,还会象当年一样为自己挡风遮雨吗?
树下已经被挖了个洞出来,两条狼犬对着那洞狂吠着。军法官在洞里掏弄了下,弄出了几件衣服来,他把衣服摊在手上,展示给卢真,后者眼前一亮:这是一件深蓝色的军官制服,被泥土弄得污黑肮脏的肩膀上,有金星的肩章。军法官把衣服再抖了一番,抖掉了衣服上沾的泥土,让卢真可以看得更清楚点。
多年过去了,经历了那么多的腥风血雨,艰难曲折,他那漆黑的双眸,是否如当年的一般的明亮透彻?那个少年,还是象当年一样的倔强、坚定而充满了正义感吗?
“大人。”军法官对卢真马马虎虎地行了个礼,领着他走到道边的一棵枯树下,“大人,我们发现了这个。”
紫川宁对李清说:“清姐,我打算找远东统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