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沦陷远东

中央军团是在七八零年的三月二日进入瓦伦要塞的，同日，紫川家族释放魔族公主卡丹，在瓦伦城外将她交给了魔族前锋军的凌步虚部队。由于时间上的不巧，卡丹与斯特林刚好错过了，他们并没有见到彼此的最后一面。

接着开出来的是大队的步兵，他们不再衣甲光鲜，不再有什么整齐的方阵队列出来，队伍踉踉跄跄，士兵虚弱，走步不稳，伤口处包着肮脏的纱布，身上的衣裳也破烂不堪、五花八门，有人连麻袋、帐篷布什么的也套在了身上。

“朕知道的，军师。”魔神皇很安详地抚摩着怀中猎鹰柔顺的羽毛：“你是打算向朕报告帝林的事情吧？”

魔族兵十分惊讶，自己与之苦战一个多月而不能征服的敌人，就是这么一副样子？他们放肆地嘲笑人类军队的寒酸衰弱：“哎呀，笑死我了！看他们穿的什么衣服啊！连麻袋都穿上了！”

一个小时后，军师黑沙紧急求见魔神皇，当即得到了批准。黑沙快步进来：“陛下！我有紧急情况向您报告，那个人类使者已经走了吗？刚才云浅雪向我报告……”

“跟群叫花子差不多！我们这边就是做仆役的精灵怪都比他们体面点！”

望着人类士兵忽而欢呼万岁，忽而痛哭流涕，云浅雪说不出心里是什么一种味道。在魔族王国境内，战士以勇敢为光荣，他们尊崇的是男儿应该如同铁石般刚强，难过、伤心、惆怅……等一切流露个人感情的表现，在他们看来都是软弱的表现了，至于当众哭泣，那更加是被瞧不起了。

“陛下？”

与云浅雪同行的魔族护卫兵轻蔑地说：“人类真是懦夫，他们竟如此地怕死，真是丢脸！”

“总军师。”魔神皇悠然说，“刚才，你有没有看过他的眼睛？”

“不。”云浅雪轻轻地说，“正是对生命的热爱，使得他们如此地强大。”他心里默默加上一句：“这是一个我们永不能征服的民族。”轻轻地，他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他心头隐隐担忧。当代魔神皇惊才绝艳，又志图远大，果然有过人之能，他能慑服群臣，将历来散如乱沙又桀骜不逊的魔族居民统合成如此纪律严明的强大军队，并非光靠皇帝的头衔和盖世武功。纵然此次和谈成功，他也仍旧是紫川家族乃至于整个人类世界的最大威胁。

面对魔族士兵放肆的嘲笑讥讽，人类士兵回应以沉默与坚毅，一声不发。渐渐地，魔族兵的笑声低落下来了，空气开始变得肃穆。中央军士兵虽衰弱，但他们仍旧十分地傲气，毫不畏惧地把目光直盯着魔族兵们，仿佛在无声地宣称：“我们并没有被征服！”在如此惨痛的伤亡之下，仍旧百折不挠，保持这样的傲气，在场的魔族军官士兵无不骇异，他们越围越密集，想把自己的对手看个清楚，云浅雪的亲卫团队不得不用马鞭乱抽，把他们驱赶开来，才给中央军部队让开了路继续前进。

帝林出得帐篷来，重又看见青天和白云，阳光耀眼。帝林真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活着出来了。冷汗已经湿透他的衣服，他忽然发现，生命实在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七个魔族团队在前面导行，中央军的残兵跟随其后，后面又跟上了十四个魔族团队。队伍渡过了薄冰漂浮的灰水河，马开始小跑起来，蹄铁清脆、刺耳，令人心碎。大路向西伸延开去，两旁是一片消融雪水结成的薄冰，如白色的流火在闪烁，光秃秃的橡树林，无声地向身后旋转、消退。回头东望，落日余辉之中，像宝石般闪烁的帕伊城堡，巍然耸立，孤独又寂寞。

魔神皇“哈哈”一笑，挥手让帝林退出。

魔族的总军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陛下，您明知道他是帝林还是放走了他？”

二十三日，中央军开始撤出帕伊城，向西行进。虽然云浅雪已经吩咐了部队让开了一条道路，但是魔族士兵的好奇心大发，他们纷纷蜂拥过来围观人类的部队。

“呵呵，刚签完协议，他已经回去了。”

先行撤出的是铁甲骑兵部队。由于饥饿、伤病、死亡等等原因，曾经在战场上让魔族闻风而丧胆的精锐铁甲骑兵部队，如今只剩下了那么一点点，稀稀落落的一行人，再也看不出当时的威风。有很多战马都给宰杀了充饥了，失去了坐骑的骑兵只得把盔甲放在马车上，自己像大头步兵似的徒步前进。

“啊？陛下已经知道了？”黑沙惊讶，“他现在人在哪里？我们马上派人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