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阁楼圭玉

白川给她递去一方手帕。李清站起身到窗前擦干了泪水，回过头来对着众人说：“抱歉，失礼了。”

紫川秀长叹一声，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出了门。他身后传来白川急促的叫声：“大人，您……您已经作出决定了吗？”

包括紫川秀在内，大家都起身，向她深深的一鞠躬，以示哀悼同情之意。

“大人，远东军团六十万将士，从瓦伦要塞一直到魔族东大荒草原的万里疆土上生活的两千万各族子民，他们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您。除此之外的任何人，无论他有如何显赫的身份，无论他的出身如何高贵，我们都不承认！”

李清同样以鞠躬回礼。当她直起身时，神情已恢复了正常：“秀川统领大人想得很周到，未亡人感激不尽，想来先夫在九泉之下亦会深感大人的恩德。”

紫川秀凝视着紫川宁，目光中充满着怜悯和爱惜：“殿下放心，到了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

魔族王国覆灭了，紧随其后的，紫川家也毁于内乱了。斯特林的笑脸从此成了回忆，帝林的长剑杀气腾腾地逼来。战火在燃烧，硝烟永无尽头，沧桑写上了少女天真的脸，焦虑已填满了美丽的容貌。

“嗯。”紫川宁用力地点头。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后，她只觉得全身都轻松下来，绷得紧紧的心弦也放松了下来，剩下的只有愉悦和轻松。

他看着她，看着那个美丽的女子，自己曾经的梦想和憧憬。卫国战争开始时，自己与她在帝都告别，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但现在看来，那似乎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事。自那以后，多少震惊世界的大事发生。

紫川秀转向李清：“我已派人联系过帝林。他承诺，决不会委屈了大哥的身后事，会风光大葬，遗体将入驻圣灵殿。嫂子，您可以放心了，大哥一生精忠报国，进圣灵殿，这也算是了了他的宿愿。”

“宁殿下是林冰的旧主，她为她着想考虑，那也是人之常情，未必就有什么别的想法。”

“嫂子您言重了。我与斯特林情同手足，说恩德什么的就太见外了。”紫川秀说，“大哥去了，大家都很难过。还请嫂子您节哀顺变，保重好身体。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跟我说好了。”他深深地低下头来，语气庄重而得体，自然而然就带有一种令人放心的味道。

“是的。”白川站得笔直，她毫不退让地正视紫川秀，“但远东军从创建伊始就浸透了您的心血，这是您一手打造的军队，不容任何外来势力插手。这个原则，高过任何军纪！”

李清摇头：“先夫力战而死，尽忠殉国。虽然逆贼对他百般招揽，但先夫自始至终，始终宁死不屈。虽然难过，但我很为他骄傲。”

紫川秀对白川微微一笑，说：“林冰阁下这样做，并没有违反军纪。”

紫川秀也看到了紫川宁——事实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在济济的人群中，这位紫川家的未来总长依然是那么的引人注目。她美丽的容貌、恬静的气质使她卓然于众人。即使在逃难之中，她依然保持了与身份相衬的气度。

气氛一时肃穆了。众人才意识到，除了紫川宁的随从外，李清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斯特林的遗孀，是紫川家最伟大战士的妻子。

餐厅里人头济济，经历了长途跋涉而来的禁卫军官兵们坐成了整齐的两列，他们正安静地用餐。在士兵们的脸上，很容易地可以看出疲惫和憔悴的痕迹，有人头上还裹着纱布，血迹斑斑。但现在，他们的神情是安谧而放松的：他们经历了艰难的苦战，逃脱了凶险的追捕，将自己的主君护卫到了安全的地方。面对着苦难和危险，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比起那些中途逃脱的同伴，他们是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紫川秀说话的时候，李清用手捂住了脸，默不作声，但从她的指缝里，隐约可见泪水的晶莹，在被捂着的手里，传来了压抑的，轻声的抽泣声。

紫川秀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白川。他简单地答道：“既然她们在瓦伦，我就必须去见她们。这是我欠哥应星的，也是欠斯特林的，无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