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子楚还国 第二节 立嫡密诏生发出意想不到的事端
“且慢。”老嬴贲一点竹杖,“此次各方举动皆为为秘密事宜,消息若是外泄赵国,异人便有杀身之祸!知道么?”
“不消说得。”华阳夫人嫣然一笑便飘了出去。
“侄儿明白!”
“好好好,你将鱼羊炖治到亭下,我先去陪老姐姐。”
回到府邸,嬴柱也不去甘棠苑,蒙头大睡到暮色降临方才起来,沐浴用膳后自觉精神尚佳,立即吩咐贴身护卫备车。正在此时,家老却匆匆来报,说纲成君蔡泽来访。嬴柱略一思忖,便提着马鞭来到了正厅。不料蔡泽对着嬴柱一番打量,呵呵一笑便告辞去了。嬴柱心下疑惑,匆匆追上道:“纲成君呵呵两声便走,岂有此理!”蔡泽依旧是呵呵一笑:“见君便知君,何须聒噪也!”转身摇着鸭步便悠哉悠哉走了。嬴柱无可奈何地一笑,大步回到后园钻进四面密封的缁车,便从后门出了府邸。
“我,我说得是领兵大将是谁?”
华月夫人诡秘一笑,立即挪坐过来一阵喁喁低语,华阳夫人惊喜莫名连连拍掌:“好好好!上天开眼也!”华月夫人却一皱眉道:“好是好,人回不来也是枉然!”接着一阵说叨,华阳夫人顿时愣怔。华月夫人见妹妹沮丧,噗地笑道:“我有一策,只不晓得小妹心思如何?”华阳夫人娇嗔道:“小妹只管卧榻营生,余事阿姐照应,原本便是你的话,如今却来难我,晓得没好!”华月夫人搂住华阳夫人低声道:“晓得无,这法子要老太子点头。你不定个主张,老阿姐功夫行么?”华阳夫人红着脸一阵娇笑:“至不济三人共榻,他有个不服软了?”“死妮子!”华月夫人一点妹妹额头,“贪吃不顾仓空,就晓得舒坦!呜呼了老太子,岂非没了靠山?”华阳夫人摇手笑道:“毋怕毋怕,还有老大一个儿子也。”华月夫人大乐,两人便咯咯笑着搂做了一团。
“天!嬴氏子孙竟有此等兵盲,气煞老夫也!”老嬴贲雪白的头颅乱颤,“持兵符者,有选将之权,不知道么!若在战场,老夫早一剑劈了你!”
华月夫人正要开口,嬴柱却拍拍华阳夫人肩头起身道:“你姐妹稍待,我片时便来。”华阳夫人欲待说话,却见华月夫人飞来一个眼神,便娇声笑道:“晓得无,莫忘了来陪阿姐吃酒。”嬴柱在亭外漫应一声,便径自大步去了。
“王叔……”嬴柱哽咽一声,“我本羸弱,从来没想过做这个太子也。”
“呸呸呸!”华阳夫人娇嗔道,“得了便宜卖乖,想人又骂人!”
旬日之后,三万秦军铁骑经北地郡秘密抵达离石要塞,由于全部路径都在秦国境内,消息没有丝毫走漏。大军越过离石要塞,在河东一条大峡谷隐秘扎营,日不起炊,夜不挑灯,临近的赵国边军一无觉察。主将蒙武在血战长平时已经是前军先锋千夫长,稳健周密有乃父蒙骜之风,机警勇猛却是显然过之,担任全军尖刀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军中誉为“铁鹞鹰”。老嬴贲点蒙武为将,除蒙武与异人笃厚,最根本处便是看中了蒙武单独出兵的可靠及嬴柱与蒙氏一族的通家交谊。
嬴柱任华阳夫人翻转折腾着笑道:“这老阿姐甚个都好,偏是聒噪多事。”
驻定当晚,蒙武对嬴柱一阵交代,便传下将令:由自己亲自率领一万人马原地驻守,做各路总策应;其余两万人马分解成十路轻骑,每路专分五百人前出散开探察,千五百人则埋伏要道口专司接应;若遇赵军追杀公子,接战骑队当一面死力拼杀,一面以随带猛火油大纵明火为号,各路马队见火立即驰援!军令下达完毕,两万轻骑衔枚裹蹄便趁着夜色弥漫向广袤的河东山塬。
“阿姐今来定是有事,说了么?”华阳夫人亲昵地用汗巾沾着嬴柱额头。
“你,你好出息也!”老嬴贲粗重地喘息一阵,黑着脸冷冷一句,“送你到家了,记住:前将军蒙武为将,他与异人同窗情深,只怕比你还上心;你只坐镇,一切行止悉听蒙武决断,保你无差。”
“好热闹也!”亭外一声笑语,华阳夫人轻盈飘来,身后两名侍女抬着食盒相跟。华月夫人笑吟吟起身,过来指点侍女摆置酒菜。一时妥当,华阳夫人吩咐侍女退去,便与姐姐左右陪着嬴柱忙了起来。华月夫人烫酒斟酒,华阳夫人开鼎布菜,嬴柱只管埋头吃喝。不消片时,一鼎滚热香辣的鱼羊炖和着热腾腾的兰陵酒下肚,嬴柱额头便冒出了晶晶汗水,顿时觉得浑身通泰。
“谢过王叔指点!”
嬴柱悠悠然来到庭院甘棠林,远远便见茅亭下徜徉着一个高挑婀娜的黄裙女子,便遥遥一拱手高声道:“华月夫人,别来无恙?”女子转身笑道:“哟!好正经!你倒是有恙,大白日折腾得天摇地动,也不怕阿姐泛酸!”嬴柱呵呵笑道:“老姐姐索性改嫁了来,两姐妹一起侍奉老夫,不亦乐乎!”华月夫人便是一阵咯咯长笑:“耶!老猫吃鱼不忘腥,你敢娶,我便敢嫁!晓得无?不知羞!”嬴柱呵呵笑着走进茅亭,松软地倚着亭柱瘫坐在了青石条上。华月夫人一阵风也似飘了过来:“起来起来!有壳没瓤空瓢儿一般,能坐得冰凉石条么?来,阿姐汗巾垫了,这厢坐!”说话间一手将绿莹莹的丝绵汗巾折叠起来铺在了亭下石墩上,一手便扶着嬴柱坐了过来。嬴柱一番大动后原是疲惫,此刻笑得喘息咳嗽好一阵才上气不接下气道:“有壳没瓤,还不是让你两姐妹咥空了?”华月夫人轻轻抚摩捶打着嬴柱脊背娇声笑道:“哟哟哟,好金贵!我姐妹要做万年藤,老兄弟可是长青树也!若不是有事要来照应,阿姐急吼吼来甘棠林讨干醋么?”嬴柱捉住华月夫人的小拳头低声笑道:“甚好事?我可不想老姐姐嫁人。”华月夫人红了脸:“呸,没正形!你的大事,不要听阿姐便走了。”嬴柱连忙揽住了华月夫人丰满柔软的细腰:“敢不听么?过来说。”便要搂了女人坐进怀中。华月夫人就势抱住嬴柱,伏在他耳边便是一阵急促咕哝。嬴柱顿时惊讶站起:“果真如此?你却如何得知?”华月夫人坐在了旁边石墩上颇为神秘地一笑:“车有车道,马有马道,你纵是太子,管得着么?”嬴柱凝神思忖一阵摇头道:“我却不信。老姐姐万莫多事。”“多事?”华月夫人一双大眼瞪得溜园,“晓得无,你倒是说话轻松,我姐妹没个根,不揪心么?”嬴柱笑道:“揪个甚心?阿姐小妹都是老夫心头肉,哪里没根了?”华月夫人一撇嘴:“朝露无根水,晓得无?我姐妹要得是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