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蒹葭苍苍 第三节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还说呢，整个秦国都变了，小妹能不争气？”小令狐噘起了嘴巴。

卫鞅摇摇头，“说说，童谣如何？”

“普天之下，不会有秦公这般雄才大略的君主了。”

“哪儿啊？大哥没听近日的栎阳童谣？”

卫鞅沉默。白雪说出的，是他内心最为深刻的感受，如何能否认？一想到要离开秦国，离开秦孝公，他的心就隐隐做痛。对各国变法做过深入勘研的卫鞅，确信天下将不会再有秦公与他这样的君臣遇合。

“噢？老百姓也知道你日后更美？”

小令狐闻言，已经跑到厨下忙去了。卫鞅慨然叹道：“景兄啊，小令狐的心志我最了解。她从来都没有认你是义父，而将你做兄长看待。十几年了，她对你的一片深情没有丝毫改变。你要将此等尴尬维持到何年何月？君上不知详情，其他人也不好拆解这件事。只有我对你和令狐姑娘知之甚深，我俩又是患难至交，我来为你们办这件事最合适。景兄啊，不要再拖了。”

“秦公是秦公，绝不是魏武侯。”卫鞅有一种莫名气恼。

“喜酒？”景监一怔，脸色泛红，“还是，日后再提此事吧。”

白雪摇头，“鞅，人莫不在变化。秦国的世族元老，与你原本就是冰炭不能同器，太子势力与公子虔军中势力，也成了你的敌人。若再拒绝公主婚事，太后与公主又将成为你的敌人。秦国朝野，变法新人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以支撑如此多的压力与冲击。若没有秦公对你的撑持，朝野敌对势力随时可能将你们淹没。在秦国，你和秦公的结盟，就是变法成功的根本。”

卫鞅沉默思忖有顷，笑道：“我不大通占卜谶语这些阴阳之学，大约是小令狐说的，秦国还要变吧。哎，景监兄，今晚我来，是要饮喜酒的呢。”

良久，他叹息一声，“小妹，让我想想吧，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可以两全。”

“那是自然，老百姓都知道呢。”

白雪摇头，“鞅，不要犹豫，你必须和公主成婚。我已经让侯嬴兄回秦公，说你已经答应了。”

卫鞅不禁大笑，“啊，小令狐是为变法争气，才美起来的？好！再过几年更美！”

“如何？！”卫鞅霍然站起，气得团团乱转，“你怎么可以，可以，如此胡闹！”

“我与秦公，生死相扶。这是誓言。”

景监笑道：“我也是刚听说的，揣摩不来后几句何意？”

“鞅，你真的相信君臣盟誓？切莫忘记，时也势也。在秦国这样的诸侯战国，与公主成婚，远远胜过千万条盟誓。这种婚嫁，意味着一个人进入了亘古不变的血亲势力范围。它将使你的变法权力生出神圣的光环，震慑敌人，使他们对你、对变法，都要退避三舍。否则，你将进退维谷，权力受制，功业流产。”

小令狐斟好茶，肃然站立，轻声念诵道：“山塬两川，十年三变。五年河西，六年崤函。泱泱大都，岁在十三。”念完红着脸笑了，“我也不懂说的甚，反正秦国要变，还要变呢。”

“那我们到中原去，齐国或赵国。来得及，我至少还有三十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