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雄杰悲歌 第五节 一错再错 雄杰悲歌
“肥义!”赵雍愤然一声,却是张口结舌。
侍女断断续续地诉说如同淅沥秋雨弥漫,赵雍的心竟越来越是冰凉了。
面对骤然一脸肃杀的主父,肥义却是毫无惧色,昂昂数落道:“错断赵章,此其一。盛年退位,无端引发王位之争,此其二。少年太子方立三月,便扶其称王,此其三。蓄意让白身赵章为将,建灭国之功而封安阳君,此其四。目下两王分赵国,此其五也。既生一错,又出再错,名为纠错,实则大错连铸!老臣所言,可曾有虚?”
“主父英明神武,老臣如何能知了?”
“公子成,你……”强雄一生的赵雍竟是张口结舌了。
“……”赵雍拿开战刀,“你老东西莫打谜,说!赵何有险?”
“来人!”赵成一声大喝,“安阳君赵章,实为乱国元凶,弑君杀相,罪不可赦,立即斩首,以戒后来!”马下甲士轰然一应,赵章一句“主父救我”尚未落音,头颅便滚出丈许之外。
肥义淡淡一笑:“死,何其轻松也?老臣便给你那赵王殉葬了。”
“……”赵雍的心猛然一沉,“肥义,是否国中还有他情?”
“好!”赵雍招手大喝一声,“四邑将士!听到没有?”
肥义淡淡一笑,“主父何不稍待一两年,权且当做试贤如何?”
“听到了——!”车马场一片轰雷之声。
“你是说,赵章仍有觊觎之图谋?”赵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雍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便山一般轰隆倒地了。
“肥义!老夫杀了你!!”哗啷一声,赵雍的骑士战刀已闪电般架到肥义脖颈。
行宫总管一声令下,几名内侍便将主父抱上竹榻飞快地抬进了行宫。百骑卫队也立即飓风般卷了回去,沙丘行宫的城门便隆隆关闭了。
肥义粗重地喘息着,抹了抹眼角老泪:“私情害国,千古无出其外也。我王为一女子搅乱心神,处置国事首鼠两端,委实令老臣汗颜也!”
旬日之后,赵雍才渐渐醒了过来。时当暮色,秋风打窗,院中落叶的沙沙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这般幽静?不对,如何还有马嘶之声?主父,四邑之兵还围着沙丘宫呢。一个侍女轻柔的声音。如何?他们还围着沙丘?赵雍挣扎着便要坐起,却被侍女摁住了,太医说主父血脉虚弱,忌走动。太医何在?教他前来说话。话音未落眼前便是金星乱飞,倏忽心下一凉,赵雍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虚弱两个字的味道。主父,太医他。侍女竟期期艾艾地说不下去了。太医如何了?说!老夫不治了么?赵雍最烦的便是这吞吞吐吐。不。骤然之间,侍女眼圈红了,太医已经走了。走了,何处去了?主父,侍女颤颤叫得一声,便哇地放声大哭起来。赵雍心念电闪,猛然便翻身坐起,说!究竟何事?
“老夫无忧也!”赵雍哈哈大笑回身,“赵章出来!”
肥义一拱手:“老臣之见:赵章果贤,便当为国屈己,安做封君,为将为相,何职不能报效邦国?若赵章不肖,主父纵然不动,赵章一党必不能久忍也。若赵章兵变夺位,便明证其阴鸷品性,主父何愧之有?”
瑟瑟发抖的赵章被行宫总管扶着走出了百骑马队,赵雍大皱眉头,行宫总管便放开赵章退到了一边。赵雍长叹一声:“赵章啊赵章,老夫今日才看清了你也。便要争夺王位,亦当有英雄志节!少年赵何,尚知临危拼杀。何独你多读诗书,反成如此懦夫?既为阴谋,败露却不敢担待,生子若此,老夫当真汗颜也!”赵雍又是一声沉重叹息,“你母后早死,为父便饶你家法了。然则,既为封君大臣,弑君杀相,邦国法度却是公器,为父也是无奈了。”说罢战刀一指,“公子成,安阳君交由赵王国法处置。”回身一挥手,“押过去!”
“说吧,如何处置赵章?”倏忽之间,赵雍平静得判若两人。
赵成便是冷笑:“赵雍啊赵雍,你至今犹想袒护这个逆子,让他死灰复燃,当真好笑也。赵王年少良善,能依法处斩乱臣贼子的兄长了?老夫已经让他回去了。法度处置,自有老夫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