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彩虹末端的加油站

“我已经帮了。”他指了指我手指上的创可贴。

我坐下来，玩弄着放在工作台上的一把木槌，听到另一角的苏格拉底说：“知道吗，你要是真正投注注意力的话，这可是件非常有趣的工作。”对他来讲，说不定是这样。

“好吧，这里有个直截了当的问题，”我努力克制心中的厌烦情绪，“你怎么可能帮得了我？”

他突然放下火花塞，跑到灯的开关处，轻轻一弹。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紧张了起来，我从来就搞不清楚他会做什么，而且我们又才刚刚谈到忍者……

“你说‘再次’是什么意思？”我脱口而出，接着又勉强按下这股冲动，“我明白，明天，明天。”我们俩都笑了起来。我走到门口，停下，转身，看着他，然后说：“再见，苏格拉底。”

“这些勇士，”他往下讲，“被称为忍者。有关他们的传说和声名地位，令人敬畏无比。据说，他们可以变身为动物，甚至有人说，他们会飞，当然，飞得不很远就是了。”

“明天，丹，明天。”他打断我的话，露出温暖的微笑。霎时，我所有的恐惧和无奈都消逝无踪。他伸出手，紧握我贴着创可贴的手。我的手、我的臂、我的整个身体瞬间感到一阵刺痛。他又补上一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当然当然。”我附和道，觉得梦土之门被一阵刺骨寒风吹开。他示意我进修车房，那里停了辆他正在修理的日本跑车，我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随便你，”我累得不想争辩，“不过，还有件事，我走之前拜托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表演那手特技的，就是在……”

那晚，我又梦见死神，不过这一回梦境不大一样。苏格拉底穿着死神阴暗的袍子，吃吃笑着，拿了把枪指向我，开火，射出来的却是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砰！”我笑醒了过来，这一点倒和以前不同。

不过显然，他们觉得与伸展腿部时的疼痛相比，我说的只是芝麻小事。

第二天，我在信箱中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屋顶的秘密”。那晚，当苏格拉底抵达加油站时，我已坐在台阶上等他了。我提早到这里，是为了向白天当班的服务人员打听苏格拉底的事，我想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或者他住在哪里。可惜，他们什么也不知道。“谁在乎他是谁呀？”有位服务员打着呵欠说，“不过就是个爱值夜班的怪老头。”

我和瑞克、席德还有其他队友，先在看台的阶梯跑上跑下，接着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躺在地板上，做腿部、肩膀和背部的伸展运动。通常在做这些运动时，我都一语不发，今天却突然很想和他们说说昨晚发生的一切，我本来打算一吐为快，然而想了半天，却只能够说出一句：“昨天晚上，我在加油站认识了一个很不寻常的家伙。”

苏格拉底脱掉防风外套。“怎样？”我劈头就问，“你终于要告诉我你是怎样飞到屋顶上了吗？”

“得换火花塞。”苏格拉底边说，边把头钻到车盖底下。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沉睡？你怎么知道你此时此刻不是在睡觉？”他带着热切的眼神注视着我。

“嗯嗯，对，可是屋顶的事呢？”我催促他。

我再也受不了了：“听好，我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个鬼地方了，我得回去睡一会儿。”我放下化油器，准备离开。

“等一下再说，先等我换好这些火花塞。要有耐心，相信我，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很值得等待的。”

第二天早上我睡过了头，没去上8:00的课，直到下午体操训练开始前才醒来，准备好去练习。

“对，没错。我想你已经准备好要听了。”他郑重地说。

“在古代的日本，有批精英的勇士刺客。”

他露出困惑的表情，接着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我想，他应该也喜欢这名字，接着我便离开了，没再说任何一句话。

他讲到“刺客”二字时，发出嘶嘶的声音，这令我强烈地觉察到屋外的黑暗和沉寂。我的颈部又出现了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