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的贞操
“那太可怜了,三毛千万别动!”
阿富现出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担忧的眼神。略略颤抖的嘴唇之间闪出一排细密的白牙。新公半是嘲讽半是诧异地注视她的脸,总算放下枪口。与此同时,阿富脸上浮现出释然的神色。
“那么猫就不动了,可是,”新公居高临下地说,“可是要借你的身体一用!”
阿富略微错开视线。一瞬之间,憎恨、愠怒、嫌恶、悲哀等种种感情仿佛一齐涌上心头。新公一边小心翼翼注视她的这种变化,一边从侧面绕去她的身后,打开茶室的拉门。不用说,茶室比厨房还幽暗。但可以清楚看出家人撤离后的痕迹:留下的茶柜、长方形火盆。新公伫立在那里,视线落在好像津津泌出汗来的阿富的领口。不料,阿富似乎感觉出来了,扭过身体,扬脸往上看站在身后的新公。不觉之间,一如刚才的活泼泼的神情已返回她的脸上。而新公却像狼狈起来,奇妙地眨了下眼,又突然把枪口对准猫。
“不行,不是说不行的嘛!”阿富制止道,手中的剃刀同时掉在地板上。
阿富继续挥舞伞柄。打着打着,新公终于一把抢下伞来,并且扔开伞猛地扑到阿富身上。两人在狭窄的地板上扭打片刻。扭打之间,雨再次朝厨房屋顶袭来,声音令人惊骇,同时有电光划过,天眼看着越来越黑。被打也好挨抓也好,新公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心想制服阿富。几次失手之后,好歹把她压在身下。却又马上像被弹起似的踢去汲水门那边。
“好一个魔女!”新公背靠拉窗,定睛瞪视阿富。
阿富不知何时头发散开了,瘫坐在地板上,倒握一把大约夹在衣带里的剃刀,样子既带有杀气,又分外妖艳。不妨说,同灶神板上高高隆起脊背的猫很相似。两人默默打量对方的眼神。旋即,新公现出做作的冷笑,从怀里掏出刚才那把手枪。
“好好,随你怎么折腾!”
新公把枪口缓缓对准阿富的胸口。但阿富仍然不服气地盯视新公的面孔一声不响。新公见不再反抗了,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转而把枪口朝上竖起。枪口上面,琥珀色的猫眼在幽暗中一闪一烁。
“不行你就到那边去!”新公浮起一丝笑意。
“讨厌!”阿富不胜厌恶地嘟囔一声。尔后突然起身,怄气似的急步走进茶室。
对于阿富的迅速妥协,新公多少显得有些吃惊。这时雨声早已远去。也许云隙间有夕晖射出,昏暗的厨房里也渐渐增加了光亮。新公在里面伫立不动,倾听茶室动静:小仓衣带解开的声响、似乎躺在榻榻米上的声响,此外茶室里一片寂静。
新公略一迟疑,迈步走进光线隐约的茶室。茶室正中间,阿富一个人用衣袖掩脸,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新公见状,赶紧逃也似的折回厨房。他脸上涨满无可形容的奇异表情,看上去既像厌恶又像羞愧。回到木板间,他再次背对茶室,突然难受似的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阿富,我是开玩笑。请到这边来吧……”
“听着,阿富,”新公发出含笑的语声,像要惹对方着急。“这手枪呯一声响,猫就要栽下来,你也同样下场。可以么?”
扳机即将扣动。
“新公!”阿富突然叫道,“不行不行,不能开枪!”
新公眼睛转向阿富。然而枪口仍瞄准三毛猫。
“知道你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