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攸关生死
“嗯,好吧,你可以走了。”奎姆斯说,“我想,贝德克可以接手三天吧!那个酒馆服务生也能帮点忙。”
哈洛兰点点头,继续拉长着脸,但是一想到服务生帮忙贝德克的景象,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就连状态良好的时候,哈洛兰都怀疑那男孩是否能第一次就射中小便池呢!
“我想退回这礼拜的工资,”哈洛兰说,“全部的。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奎姆斯先生。”
奎姆斯的表情更加紧绷,看起来仿佛有根鱼刺鲠在他的喉咙。“我们晚点再谈这件事。你先去收拾行李,我去跟贝德克商量。需要我帮你订机票吗?”
“我在一九六四年就离了婚。”哈洛兰耐心地说。
“迪克,你知道周末的情况怎样。我们是客满的,满到爆,就连廉价的住房都满了。星期天晚上我们甚至连日光休息室都挤满了人。你可以拿走我的表、我的皮夹、我的养老金——该死的!如果你能忍受的了我老婆的话,甚至可以把她带走,但是请不要跟我要求休假。他怎么了?生病了吗?”
“是的,长官,”哈洛兰一边说,一边拧着一顶便宜的布帽,转动眼珠子,还想拼命表现一下自己。“他中枪了。”
“中枪!”奎姆斯说。他取下香烟,搁在印有密西西比大学校徽的烟灰缸里,他是那儿工商管理系的毕业生。
“是啊,先生。”哈洛兰阴沉地说。
他忽然惊觉自己根本不该将小男孩留在山上,他的闪灵是如此地明显。他留在那里必定会出问题的,也许是严重的问题。
他猛然发动车子,挂上倒挡,倒回到公路上,急遽加大油门离开了。那个扭屁股的女服务生站在啤酒店的拱廊下,手里捧着盛漂浮露啤的餐盘。
“你是怎么搞的,失火了吗?”她大声喊道,但哈洛兰已经走了。
经理是位名叫奎姆斯的男人,哈洛兰进来的时候,奎姆斯正在与他的赌马经纪人谈话。他要下注在洛克威的四号马上。不,不要连本带利地赌,不要投注前两名,不要正序连赢,也不要该死的赛前下注。只要下注在那个小不点儿四号上,六百美元整。还有星期天的纽约喷射机队。他是什么意思,喷射机队和水牛城比尔队比赛?他难道不知道喷射机队和哪一队比赛吗?五百块,比分为1:7。奎姆斯挂上电话时,看起来心烦意乱,哈洛兰顿时明白为何这个男人经营小型温泉疗养旅馆,一年赚五万美元,却还穿着下摆磨得发亮的西装。他用一只眼打量着哈洛兰,眼睛仍因为昨晚喝了太多波旁威士忌而布满血丝。
“什么事?迪克?”
“打猎时出的意外吗?”
“不是的,先生,”哈洛兰说,将声音压低,让语调更为沙哑。“珍娜和一个卡车司机同居,他是个白人。他开枪打了我儿子,他现在在科罗拉多丹佛的一家医院,情况危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为你去采买蔬菜。”
“是啊,长官,我的确是去买菜去了。”他到这儿之前才刚绕到西联的办公室,预订了一辆斯特普尔顿机场的埃尔维斯租车,离开前顺手摸到一张西联的电报用纸。现在他从口袋拿出折得皱巴巴的空白表格,在奎姆斯充血的眼前闪一下,然后放回口袋,再将声音压得更低一点,说:“珍娜发的。我刚回来就看见电报已经在信箱里。”
“天哪,我的天啊!”奎姆斯说。他脸上显露出忧虑、紧绷的奇怪表情,哈洛兰十分熟悉这种表情。这是自以为“擅长与有色人种打交道”的白人,在遇到对象是黑人或他虚构的黑人儿子时,能够表露出最近似于同情的表情。
“是的,长官,奎姆斯先生。我想是吧!我需要请三天假。”
奎姆斯黄色薄衬衫的胸前口袋里放着一包肯特香烟。他没有拿出烟包,而是直接从口袋夹出一根,闷闷不乐地咬住拥有专利的内嵌式过滤嘴,然后用桌面上的蟋蟀牌打火机点燃香烟。
“我也需要,”他说,“不过,你有什么事需要请假呢?”
“我需要三天,”哈洛兰再说一次。“是为我儿子。”
奎姆斯的目光落在哈洛兰的左手上,他的左手并没有戴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