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凶路

关于黄鼠狼上身的传闻很多，就不列举了。遇到这种情况，在被上身的人脑门贴一张泡过鸡血的黄纸，撬开牙关灌进糯米水，再用脏扫把拍打全身，睡一晚上自然痊愈。

而我从反光镜里看到的，却是一具骷髅在头骨上胡乱抓着。

月饼对着黄鼠狼拜了几拜，嘴里念叨着：“扰着您了，见谅。”

车灯强光里，冒出月饼好大一张脸，拍着玻璃指着右前方：“快下来！”

桃木钉插进黄鼠狼脑壳，一团隐约可见的灰气从它鼻孔冒出，在夜风里打着旋儿，“忽”地散了。

一只手突然从车前伸出，用力拍着玻璃，印出乱七八糟好几个掌印。我的心理素质再强大，也遭不住这么接二连三的惊吓，张着嘴连声儿都没发出，差点直接昏过去。

六

我等得正着急，土包后面忽然站起一个人，手里拎着一尺多长的东西。

“有趣。”月饼扬了扬眉毛，围着车厢转了两圈，犄角旮旯翻着，“会不会是有人下厌胜术了？”

我吓得一哆嗦，正要劈头盖脸把糯米撒过去，那个人说道：“别开枪，是我！”

“月公公，”我指着脑袋，“这里面是脑浆，不是浆糊。”

逆着光看不太清楚，我攥着糯米没敢大意：“月饼？”

“砰！”

黄皮子就是黄鼠狼的别称，也有些地方叫“黄大仙”。黄鼠狼邪性得很，夜间视力特别好，老辈儿说黄大仙能通阴，看见常人看不见的脏东西。它的眼睛就是阴气进出的地方，体内阴气聚得多了，就要用鸡血压制。鸡、狗的血至阳，能克阴物。这也是民间“黄鼠狼爱偷鸡”、“狗抓黄鼠狼，玩了命了”说法的由来。

我咽了口唾沫，嗓子刀割般剧痛。镜面上蒙着一层白雾，车厢里除了几颗佛珠，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种镜子与现实截然不同的视觉反差，让我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村里老人常跟小孩说的一句话是“黄大仙不能打”。打死了黄鼠狼，阴祟飘出，不懂门道的人会被侵体，上身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又蹦又跳，直到累得口吐白沫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身体像遇热融化的蜡油，扭曲变形，化成一滩车厢里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泡，渐渐消失了。

月饼上车后，我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他捡起佛珠闻了闻：“没有怨气发出的恶臭味儿。南少侠，你别不是红牛喝多兴奋大劲儿脑子蒙圈了？”

“该小心的时候不小心，这会儿倒学起柯南了。”月饼把那个东西往坟包一丢，“虚惊一场，黄皮子。”

“你个乌鸦嘴，先上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念了几句“黄皮子”才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过去一看，一只毛发都已经发灰的死黄鼠狼趴在坟前。看伤痕是被人打死的。

我瘫在车座里，冷汗早就透了衣服和座椅黏在一起，腻歪歪得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