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凶路

我想着司机说的话，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所有的记忆碎片串成一条线！货车、帆布、红衣女子、佛珠、司机、龙门阵、黄皮子、野坟，死门、生门！

月饼扬了扬眉毛：“同一辆车，两次？”

我默然。如果举报了那个司机，虽然对得起良心，可是为了已死之人，毁掉另外一个家庭，似乎又对不起良心。

那个女人贴着车玻璃对我笑的时候，玻璃上并没有呼气留下的白雾！

我们能做什么？我们该怎么做？

我惊得手掌摁着车玻璃，在雾气里留下一张清晰地掌印。我定定地看着掌印，终于想到刚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

“今晚的事儿，就当没有发生。”月饼耸耸肩向房车走去。

“第二天我听说这里撞死夫妻俩，尸体都碾成肉酱了，”司机抹了把眼泪，“看来是你媳妇下车呼救，被后面的车撞死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人端坐在副驾驶，侧头望着窗外。驾驶座，根本没有人！

“我心里有愧，天天担惊受怕，好几次想自首。可是……可是我也有家，老婆孩子全靠我一个人。我进去了，这个家就垮了。兄弟，你和弟媳地下有知，多担待老哥吧。我在这儿给你们竖了坟，每次路过，老哥都来看看你们。”

我顺着后视镜看去，一道模糊的车影由远及近，车灯颜色由绿转黄，照亮了前方的一个警示牌——“高危路段，谨慎驾驶。”

货车开走了，火堆燃成灰烬，几缕纸灰顺风飘走，只剩几片烧黑的纸亮着红光。

还是那辆车，还是那个女人！

不知不觉间下起了薄雾，奶白色的雾气萦绕着野草，如同一缕缕游魂，留恋世间不愿离去。

又一辆货车呼啸而过，虽然速度极快，但是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宛如慢动作重放。

我向远处望去，月饼已经隐入雾中。这片雾更是奇怪，只在这方圆一百多米的范围聚着，其他地方月朗星稀，没有丝毫雾气。

我点了点头，脖颈僵硬地“咯咯”作响。

月饼指着后视镜：“它又从后面过来了。”

我和月饼慢慢起身，相互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怎么知道？”

“南晓楼，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很无奈。”月饼摸摸鼻子，“好人难当。”

“是这辆车？”月饼指着远去的货车，原本红色尾灯忽然变成绿色，在夜幕里留下两道飘忽不定的绿影，如同跳动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