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卡车
推土机又来了。
我坐下,看着窗外。突然,我看见了我不想看见的一幕。一辆雪佛兰轻型货车加入卡车的阵营中,它就像一匹来自设得兰群岛的矮种马,周围都是高大的佩尔什马。我盯着它,看见它狂躁地从那个凯迪拉克女乘客的身上碾过,我把头转向一边。
男孩跨过横梁,剪影般的身躯伫立在厚实的钢刃前。我奔向右前方,男孩的第一次投掷没有成功。第二次击中了钢刃,但火焰对它没有构成任何威胁。
自动电唱机一闪一闪,男孩走过去,往里塞了一个二十五美分的硬币。约翰·福格蒂的歌声响了起来:出生在河畔……
我们回到餐厅。前面整堵墙都没了。碎玻璃像颗颗钻石一样闪闪发亮。一根粗大的房梁落下,拦在前面。推土机向后退去,想把那根横梁移开。我想,接下来它会不断进攻,摧毁高脚凳,然后摧毁整个柜台。
电灯全部熄灭的时候,女孩哭喊起来。声音突然停止,好像被她男朋友捂住了嘴巴。这个人肉电唱机发出最后一声低沉的余音,随即哑巴了。
我们跪在地上,拿出那几个瓶子。“点火。”我对司机说。
八点三十分,断电了。
他掏出火柴,手抖得厉害,火柴掉在地上。服务员捡起火柴,划亮一根,浸了油的布片一下就被点着了。
有两个装着热风炉燃料的五十加仑的大油桶,上面自带龙头。后门口还有一纸箱空番茄酱瓶。“杰里,拿上它们。”
他苦笑着说:“你什么都知道。”
在这当口,我脱下衬衫,撕成碎片。推土机一次次进攻,每一次进攻都伴随着倒塌声。
我起身,拿过蜡烛。我们把蜡烛点上,然后分别放在各处。“小心,”我说,“如果这地方着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我拧开龙头,装满了四瓶汽油,他帮着把布片塞进瓶子。“你踢过足球吗?”我问他。
电唱机里传来另一首歌曲。八点了。
“快!”我说。
她男朋友示意她安静。司机打开了售货机,一连拿了六到八包总督牌香烟。他把烟放进各个口袋,然后撕开一包。看他脸上饥渴的神情,他好像不是要抽烟,而是要把烟一口吞下肚去。
我们开始奔跑,男孩跑在前头。经过之处,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空气中充斥着热烘烘的燃油味道。到处是响声,到处是亮光。
“是我们的错!”女孩突然悲戚地大声喊叫,“它们怎么可能!”
“大概有吧。等一下……嗯。只有几根了。”
“高中时踢过。”
“服务员!”我高声喊,“有蜡烛吗?”
“很好。就当你是五人球队中的一员吧。”
“我的上帝!”司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