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公司
“请坐。”
没有应答。
“很高兴认识你。”莫里森说。他渴望抽烟。
“很好,”多纳蒂说,“莫里森先生,我们在这里就没有必要说任何大道理了。健康问题、经济问题、社交礼仪等。对于您戒烟的动机,我们不感兴趣。我们都很务实的。”
第一口,他拼命咳嗽,把烟全部喷了出来。第二口,他流泪了。第三口,他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心醉神迷。他心想,这烟的滋味太恐怖了。
“可以。”他说。多纳蒂把一支钢笔塞进他手里。他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多纳蒂也在他的名字下方签了字。随后,多纳蒂把表格放回抽屉里。好吧,他自嘲地想,我已经发誓戒烟了。他以前也发过誓,有一次,他的保证甚至维持了整整两天。
紧接着:我的上帝,我在干什么?
“您能签一下这个吗?”多纳蒂把表格递给莫里森。他迅速浏览了一下。乙方同意不对外泄露相关的疗法和技术,等等。
“没有。”
早晨,莫里森一边等火车,一边阅读《时代》周刊。他抬起头,打量着一位身穿蓝色套装的年轻人。最近,他几乎天天看见他,有时不是在车站,是在其他地方。一次是在翁德餐厅,他正在见一位客户。还有一次,在山姆·古迪音像店,莫里森正在找山姆·库克的专辑,发现他在看四十五转的唱片。还有一次,在当地一家高尔夫球场,他和另外三人在莫里森他们后面打球。
“麦卡恩先生没有跟您提起这些吗?”
莫里森在一次聚会上喝醉了,特别想抽烟——但是,还没有醉到失去控制。
“我的上帝。”莫里森说。
他后面的车里,司机不耐烦地摁着喇叭。前方,车流已经开始移动。他把香烟掐灭在烟缸里,把前排两侧的窗子都打开,又打开通风口,然后徒劳地用手扇着,想把烟气赶出去,仿佛第一次抽烟的小孩,慌张地把烟蒂丢进马桶,放水冲走。
莫里森清了清嗓子,跷起二郎腿,想找个含糊的说法,但没有成功。“是的。”他说。
他随即加入车流,开车回家。
多纳蒂把接待员给他的表格放在桌上,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他直勾勾地看着莫里森的眼睛:“您想戒烟吗?”
“辛迪?”他大声说,“我回来了!”
莫里森去看望儿子,给他带了一个用力一挤就会发出叫声的玩具球。孩子开心地一个劲地亲他,口水弄湿了他的脸。不知怎的,他没有发火。他紧紧搂着儿子,突然意识到,多纳蒂一伙人非常世故,比他更早认识到:爱才是最致命的毒药。浪漫主义者喜欢探讨爱的存在,实用主义者接受它,并且利用它。
“我们不使用任何药物,不雇用戴尔·卡耐基的人来对您进行任何说教,也不向您推荐任何特殊的饮食。在您成功戒烟满一年之前,我们不收取任何费用。”
渐渐地,莫里森身体上对烟的依赖越来越小,但心里对烟的渴望却始终存在,或者说,他需要有东西在嘴里——止咳糖、救生圈糖、牙签。可怜的替代品,所有这类东西。
“很好。”莫里森面无表情地说。
终于有一次,莫里森在城中隧道里遇上了交通堵塞,堵的时间很长。周围黑黢黢的,喇叭声不绝于耳。空气混浊。交通彻底瘫痪了。突然,他用拇指顶开了手套箱,发现里面有一包拆开的香烟。他看着烟盒,然后一把抓过来,用车内的点烟器点了一根。他心虚地安慰自己说,万一出了事情,那就怪辛迪好了。我跟她说过,让她把该死的烟全部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