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物质
“可以。”伯蒂说,“他要什么牌子的啤酒,我去拿。”
“不是。”亨利说,“现在最好什么都别说。听上去简直不可思议。我要给你们看样东西,就是蒂米拿来买酒的钱。”他口袋里有四张一美元的钞票,他用手指捏着纸币的一角,拿给我们看。他这样做不奇怪,那钱上满是灰色的、黏糊糊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变质的腌制食品上长出的东西。他把钱放在柜台上,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笑容。他对卡尔说:“谁也不许动这钱,即便那孩子说的不全是真话,也不要碰这些钱。”
顶层的走廊很短,只有一个单元,房门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窥视孔。
他把孩子托付给他老婆,就下楼来了,其间还扭过头去看了几眼,确保房门关好了。比利突然冒出一句:“出什么事了?难不成里奇一直在虐待他儿子?”
伯蒂低低地叫了一声,说:“瞧瞧,我们踩着什么了?”
半打装的啤酒,伯蒂拿来四提,我把它们装进一个纸箱,与此同时,亨利把男孩带到楼上去了。
风像锯条一样抽打在我们身上。我立刻把围巾往上拽了拽,遮住耳朵。我们在路口停了一下,等伯蒂戴上手套。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明白他的感受。这种天气,年轻人很喜欢。他们白天溜冰,然后又去开那种大黄蜂一样的雪地车,一直玩到半夜。可是,等你一直用着这副身子到七十多岁,你就会感觉那东北风简直就抽打在你的心上。
我四下看了看,走廊里布满灰尘,像是很少有人走动,而且,二楼的三套公寓都上了锁。
亨利点点头,把啤酒放到门口的小推车上,我们推着车,出发了。
“真奇怪,房东是谁?”伯蒂把纸箱搁在楼梯的端柱上,气喘吁吁地问,“是加托?奇怪了,他怎么没把他轰出去?”
我们出门的时候,比尔在我们身后喊道:“小心点!”
我低下头,黏液在走廊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这里以前应该有地毯,但是,那种灰色的物质已经把地毯吞食掉了。
我也站起身。肯定是我和伯蒂去。卡尔的关节炎天一冷就会发作,比利·佩勒姆<a id="z30" href="#bz30">[30]</a>的右胳膊基本处于报废状态。
亨利朝门口走去,我们跟在后面。我不知道伯蒂的反应,反正我是浑身哆嗦。可是,亨利丝毫没有犹豫。他举起手中的枪,用枪托敲打大门。
“拿哈路士至尊吧。”亨利说,“我们搞特价的,就在那边。”
“里奇?”他喊道,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但脸色白得吓人,“我是夜猫子酒吧的亨利,我给你送啤酒来了。”
“谁会上去轰他?”亨利问,“你吗?”
我站起身,穿上我的水手短外套,围上围巾,然后把扣子扣好。开车去没什么意义,因为里奇就住在柯文大街上的一栋公寓楼里,几步路的事。那是铲雪车最后要去的地方。
伯蒂没有吭声。
然后,他走到肉制品冰柜旁边的水池前,洗了洗手。
我们继续往上走,楼梯更窄更陡了,也更热了,好像所有的暖气片都在咝咝地冒热气。那气味很可怕,我感觉仿佛有人在用棒子搅动我的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