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
鸽子明亮的眼睛得意地看着我,对于我的无能和它自身的强大充满信心。这让我想起了克雷西纳,刚才在大楼的对面,他带着我走上阳台,脸上的表情就是如此。
“我打电话让托尼在十五分钟后回来,他将把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东西从你的后备厢里……转移走,并且把车开回来。如果我不打电话,他将按计划报警。”
我抬起右脚,踢了它一下。当然,这一脚没有力量,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鸽子扑打着翅膀,又开始进攻。至于我,差点跌落下去。
“随你怎么说。”
鸽子没完没了地啄着。一阵凉风吹来,我又险些失去平衡。我用手指抠住平坦的外墙,将左脸颊贴在上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装出一副痛苦的模样:“诺里斯先生,赌注,赌注。贵人出条件,贱民押注。”
即使给克雷西纳十年时间,他也不可能预见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帮凶。假如鸽子只啄我一口,那算不了什么。再啄两三口,我也能承受。可是,在我到达克雷西纳对门邻居家的阳台栏杆前,那个天杀的家伙起码啄了我不下六十次。
鸽子并不理会,继续啄我。显然,它以为这是它的家,我硬闯进来了。窗台的这个地方满是鸟粪,有新鲜的,也有陈旧的。
“完全相反。我在这套公寓里住了十二年,这期间,我曾经向六个人提出过打赌的建议。六人中,有三个像你一样,是职业运动员。一个是臭名昭著的四分卫,知名度靠的不是传球战术,而是电视广告;另一个是棒球运动员;还有一个是很有名气的职业赛马骑师,虽说年薪高得吓人,可他每年得支付高昂的赡养费。另外三人,相比之下,都是普通的市民,职业各异,但有两点相同之处:一是需要钱,二是需要肉体的愉悦。”他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烟,接着往下说,“没想到,五个人拒绝了我。只有一次,对方接受了,条件是,为我工作六个月,换取两万美元的报酬。我猜,那个家伙站在阳台边往下看了一眼,差点昏死过去。”克雷西纳脸上露出既得意又蔑视的神情,“他说,下面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小,他受不了那种刺激。”
头顶传来低低的咕咕声。
“你疯了。”
我尽力把脖子朝后扭,然后仰起头。一只大鸟冲了过来,我差一点后退。假如我向后退一步,我将是这座城市里第一个牺牲在鸽子嘴下的人。原来,这个家伙是鸽子妈妈,她的职责是保护屋檐下的一窝小雏鸟。谢天谢地,幸亏它距离我比较远,否则,我的脑袋可就惨了。
“赌什么?”
站在那家阳台的外面,感觉像是到了天堂的大门口。我双手抓着冰冷的铁栏杆,双臂自然弯曲,舒服极了。我就这样站着,仿佛我的手再也不愿意松开了。
“理智点,诺里斯先生。我们中间的这个口袋里有两万美元。在这个城市,杀个人,两美元就够了。”
它又来了。
“你不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对吗?”
“没错。今天下午才卸掉的。我的提议是:你沿着大楼顶层公寓外面突出的部分走一圈。如果你能成功地绕着大楼转一圈,那你就赢了。”
那只公鸽子——母鸽子的夫婿——又啄了我一口,我流血了。我能感觉到。我开始慢慢移动,希望能把它们赶离此处。做梦!鸽子根本不害怕我,城里的鸽子都不怕人。如果一辆行驶中的小货车仅仅可以让它们加快脚步,那么,一个囚禁在高高的窗台上的人对它们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门上的纱窗被卸掉了。”
我往前挪,鸽子向后退,明亮的眼睛不曾离开我的脸庞,除非是在低头进攻我脚踝的时候。此刻,疼痛持续加剧,它开始啄我的肉了……我的感觉告诉我,它正在吃我的肉。
“好。你打量过我的阳台,我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