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
“太棒了,”屋里传来克雷西纳的声音,“为你喝彩,诺里斯先生!”接着,他真的拍起了巴掌:“托尼,把他带进来!”
“不,我不好奇。”
托尼一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我的脚踝非常疲惫,经不住他的拉扯,险些站立不稳。走进屋子,我累得靠在阳台门上。
离开很难——比离开克雷西纳家阳台的时候还要艰难。理智告诉我,我没有别的选择,可是,我的身体,尤其是我的脚踝,发出了抗议,离开这么一个安全的港湾实在是一种愚蠢的决定。我还是决定离开,黑暗中,马西娅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动力。
“我跟你赌一把。如果你赢了,你可以离开,带着钱,带着女人,带着自由。相反,如果你输了,你就没命了。”
大楼的第二个短边到了,我成功地拐过转角,开始沿着长边向前移动。越来越近了,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快一些完成这一切。可是,如果加快速度,我必死无疑。因此,我强迫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
我再次耸耸肩。
在最后一个转角处,侧风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一次,不是因为技术,而是我运气好,我又成功了。我倚靠着大楼,稍事休息,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快要大功告成了,我要赢了。我的手感觉像冷冻牛排,脚脖子火辣辣地疼(尤其是被啄伤的右脚),汗水不住地往眼睛里流,但我坚信,我一定会成功。长边走了一半的时候,克雷西纳公寓阳台里温暖的黄色光线进入了我的视线。在尽头,我看见银行大楼的标识在闪烁,就像欢迎我归来的旗帜。十点四十八分,可我却感到在这宽度不足五英寸的窗台上,我耗尽了毕生的时光。
我双手更加坚定地握着铁栏杆,同时,飞起一只脚,用力朝鸽子踢去,正中目标。它大叫一声,扑腾着翅膀,腾空飞起。它的叫声让我感觉十分满足。不一会儿,几根羽毛,灰色的鸽毛,有的落在窗台上,有的则来回飘荡着,慢慢消失在无底的黑暗之中。
“第二个计划是什么?”我问。
我张大嘴巴,使劲喘了几口气,然后,纵身一跃,翻上阳台,跌倒在地上。尽管气温很低,可我浑身上下都在冒汗。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躺了多久才恢复了体力。从此处看不见银行的大楼,而且,我也没戴表。
“托尼吗?执行第二个计划。对。”他挂断了电话。
趁着浑身的肌肉还没有僵硬,我坐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把袜筒向下拉。右脚踝被啄破了,仍然在出血,但伤口看上去并不深。尽管如此,如果不想因此留下后患,最好还是处理一下,谁知道鸽子身上携带着什么细菌呢?我考虑用布把伤口包起来,可转念一想,不行,万一因此而绊倒怎么办?等一下会有足够的时间处理伤口的,我可以买两万美元的纱布。
他脸红了,但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他说:“一个条件,诺里斯先生,很好。”
如果克雷西纳胆敢使诈,愿上帝保佑他。加快步速的冲动已经过去,我停了下来。我用右手抓住阳台的熟铁护栏的时候,时间显示为十一点零九分,几乎在同一时刻,左手也上来了。我重心上移,翻过阳台,谢天谢地,我落地了……突然,点四五手枪冰凉的枪口抵住了我的太阳穴。
“你是个浑蛋,自私,贪婪,总是以自己为中心。这就是原因。你不能忍受别人抢你的东西,即使你不要了。”
我抬起头,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打手,奇丑无比,就连大本钟看见他都会吓得停止工作。他冲我咧嘴一笑。
他冲我皱起眉头。
克雷西纳拿起身边的电话听筒,随手拨了个号码。
我站起身,满怀憧憬地望着眼前这套屋顶公寓。空荡荡的,没人住。门外有一扇结实的防风窗。或许,我能设法进去,可这样做,违反了游戏规则。到时候,输掉的可不单单是金钱。
“好吧。”我说。还有什么?至少可以换来时间。有了时间,我可以想出反败为胜的方法,有钱没钱无所谓。
不能再耽搁了,我翻过护栏,回到窗台上。那只鸽子不想再多失去几根羽毛,此时,它正站在它配偶的窝下面,那个地方,鸟粪聚积得最多,它恶狠狠地打量着我。但是,我想,它不会再纠缠我了,尤其是当它发现我准备离开这里了。
我实在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钟表,八点十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