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从你小时候起，你就总要把东西给掰碎，记不记得？你差不多毁了你所有的玩具。”

“杰克？”

“因为我必须得写出来，我……我只是不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走下去，就好像这件事没发生一样。我必须——至少我得试着去理解，理解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你是指爸爸吗？写出来大概对他也有帮助吧。”

“什么？也是爱伦·坡的？”

“你有没有想过除你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把这件事登在报纸上会有多么伤人？”

“是的，那首诗名叫‘黑甜乡’。要我读给你听吗？整首诗都在这儿。”

“妈妈，你这是无理取闹。听着，我必须得这么做。”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当我跟她讲话，总是那么快就会生气。

“就像萨拉那样？”

“游离于空间之外，超脱时间之际。”

又是一阵更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她请求道：“再考虑考虑吧，约翰，让我们静静平复创伤不是更好吗？”

“对。我不知道中间是什么标点符号。”

“当然不知道，”她悲伤地说，“没有人会知道。”

“读吧。”

“我在说，当你把东西拆开掰碎了之后，你无法保证每一次都有能力把它们拼回来。一旦失败了，你又能得到什么？什么都得不到，约翰，你会一无所有。”

“好吧，我可不怎么擅长朗诵诗歌，你将就点。‘沿着一条阴暗孤寂的小径，只有邪恶的天使在旁逡巡；那儿有个尊号为暗夜的幽灵，高居黑色王座发号施令。我已回归黑甜乡，却是新抵，吾之来处是荒凉萧瑟的极北之地——那是片奇异的莽莽荒原，庄严超群，游离于空间之外——超脱时间之际。’就是这样。不过这里还有一条编辑注释，上面说第二句里的那个‘幽灵’就是幻影、幽魂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妈妈。这是——”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呆若木鸡。

“这个没关系。”她敲击着键盘，“嗯，没有。这不在——”

“你知道肖恩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轻轻问道，“你们俩有谁知道吗？”

“干！”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爆出这么脏的粗口，立即后悔了。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我想象着她坐在厨房的餐桌边，闭着眼睛，把听筒放在耳边。我的父亲很可能也坐在一旁，却不敢跟我谈论肖恩的事。

“可是，杰克，这是另一首诗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