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仍然一脸凄凉。我安慰不了他。唯有自己才能原谅自己。
“不,他们没有还给我,也没有人问过我手套的事。”
“我们不过就是损失了一点时间,韦克斯,”我还是尽我所能地安慰道,“我们回去吧,外面越来越冷了。”
“那天他戴的那副手套。”
韦克斯勒的脸色看起来像是大白天见了鬼,这一切在他脑子里轰隆作响。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一种理论上的推想了,他非常明白这一点。他几欲失声痛哭。“真该死!”他说。
她的描述倒是与我在现场照片里看到的那副手套相符。这并不真的意味着什么,不过是一条待核查的线索,需要按部就班地来。
“你看,我们都失误了。”
“对,黑色的皮手套,我记得边上还有一圈绒毛。”
“不,这不一样。一个警察永远不该像这样让他的搭档失望。要是我们在自己人的案子上都提防不了这些空子,我们还能办好什么差事啊?连一个他妈的记者都……”
“开门,我进去。”
我转过身,看到了佩纳。“对,很抱歉又来麻烦你。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韦克斯勒打开前车门,解除电子锁定,我打开了驾驶座一侧的后车门,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扑面而来。我钻进车里,关上门。
“是你啊,又见面了。”
好长一段时间,我一动不动。我看过那些现场照片,但仍然没有做好准备来到这辆车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蔓延开来,车窗、顶棚和驾驶座的头枕上溅满了斑斑血迹。那是我哥哥的血。我感觉喉咙里哽着一大团东西,一阵恶心。我迅速从后座探起身子,看了看前方的仪表板和暖风控制开关,随即透过右侧车窗望向车外的韦克斯勒。一时间,我们俩目光相接,我不知道内心深处到底希望安全锁是开着还是锁上的。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或许该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这会让大家都更轻松些,但我立即压下了这个念头。我知道如果真这么放过了,我会一辈子陷在这件事里不得脱身。
“不过是一些我瞎琢磨的事。要是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的。手套是什么颜色,黑色?”
他没有说完,但我想我知道他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背叛了肖恩;我懂他,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感受。
“皮手套。为什么你要打听这个?”
“现在还不算结束,”我说,“我们还可以弥补过去的错误。”
“好的,那么,那天肖恩戴的是什么手套?”
来到贝尔湖,我看到佩纳就站在巡守岗亭外,跟一队途经这里的越野滑雪者交谈。等待的时候,我走向湖边。有几块地方的雪已经被扫干净了,露出冻结的湖面。我试探着走在冰冻的湖面上,从一个蓝黑色的缺口往下望,想象深水中的情景。我的心开始微微颤抖。二十年前,我姐姐失足掉下冰层,葬身在这个湖里。而现在,我哥哥又在距离这儿不到五十码的汽车里遇害。俯视着阴暗的冰层,我想起不知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说法,说湖里有些鱼在冬天会被冻在冰层里,但到了春天,冰消雪化,它们就会苏醒,一下子从冰里跳出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要是人类也能这样该多好。
我伸手按下我这边车门的乘客解锁开关。一拉门把手,车门就开了。我跨出车门,望向韦克斯勒。雪落在他的头发和肩膀上。
从博尔德城穿行而过时,我看到沿着烙铁山的峰顶一线已经积起了雪云。我在这儿长大,打小就知道一旦这种云层开始移动,压下来的速度会有多快。我寄希望于开着的这辆社里的福特天霸的后备厢里会备有防滑链,但很清楚希望渺茫。
“暖风是关着的,车窗起雾的原因不是暖风。我断定当时车里还有个人跟肖恩在一起,他们在交谈。就是那个狗杂种杀了肖恩。”
我们又聊了几分钟,我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会去趟博尔德城,她拒绝了。之后我们就挂了电话。我很担心她,暗自希望刚才那番谈话——或者说正常的人情交际——能让她稍微振作一点,而不是一个人闷着。我打算办完所有的事,顺路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