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但靠我一个人也不可能。从我那天晚上梦到莎拉唱歌开始,乔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没离开过一步。莎拉也没办法要乔放手。”
我有的不止是他——我还有那天我在步道上暂停一下喘口气时,凯在我耳边说的悄悄话。这话我一直没跟约翰说过,它也是我一直没跟弗兰克提的一两件事之一。
“是的,乔从来不放弃,”弗兰克附和一句,用手擦擦一边的眼角,“你是怎么知道你那太姑婆的?那个嫁给奥斯特的?”
没错,但通常不是没有道理。你要怪就怪那些把小孩子的裤子脱下来的变态吧。你要怪就怪官僚习气吧。唉呀,你要怪连宇宙射线也可以怪。程序本来就很慢,但你到最后还是会赢的。你身家清白,还有凯拉一见到法官,一见到社工,就一直念叨“我要跟迈克住!”你也有一点钱撑得住他们折腾,不管他们要你填多少表格……但最重要的是,兄弟啊,你有我。
“是她要回来的,对不对?我是说莎拉;回到那里,她才有办法对付他们。”
他再替自己倒一杯酒,坐着不动,低头看着桌面沉思。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浮起了笑。那笑好像乔,看得我心碎。而他开口讲话时,还把他平常不算明显的爱尔兰英语土腔弄得怪腔怪调。
“也对付全镇的人,没错,乔也是这么想。所以,她才会在挖出一点事情后就再也不肯回‘莎拉笑’来了。尤其是她还发现自己可能怀孕之后。刚开始我们想要孩子时,我还说要给孩子取名叫凯娅,一定吓坏她了。我却一直没看出来。”
“弗兰克,这些事你相信多少?”
“莎拉是打算若德沃尔还没办好该办的事就挂了,那就改用你来弄死凯拉——毕竟他人那么老,健康状况又不好。乔则是赌你反而会救凯拉。这是你的想法,对吧?”
“不是只有德雷珀·芬尼被自己做过的事情缠着不放,弗兰克——他们每一个都是。名副其实的阴魂不散。贾里德·德沃尔可能例外吧,我想。他事后又活了十年,而且看来是活得好好的。可是,其他的年轻人就开始做噩梦了,他们酗酒,打架,吵架……有谁敢提起红顶小子,马上就像刺猬般全身竖起了刺……”
“对。”我说。
“搞不好弄得自己像头上戴了帽子,写着‘活该挨踢,我们有罪’。”弗兰克说。
“全都相信,”他又说一次,土腔收起来了,“因为乔相信,也因为她。”他把头朝楼梯的方向点了一下,让我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谁。“她跟我见过的小女孩全都不一样。她很可爱,但她那两只眼睛很不一样。起初我以为是因为妈妈惨死的关系,但不是。不止这样,对不对?”
“对。就算TR的人全都用冷眼对待来处罚他们,也于事无补。后来芬尼死在采石场里面——我想是在采石场自杀的——贾里德的这一帮子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说是灵机一动吧,其实倒更像狗急跳墙。他们的想法是,若去把莎拉母子的尸体挖出来,拖回事发的地点重新埋了,就可以回复到以前,一切如常。”
弗兰克又拿起他的威士忌,朝我这边歪了歪,我对他摇了摇头。凯一心要堆雪人,所以我一定要准备好一大早被白雪上的阳光一晒不会头昏眼花。
“对。”
我很努力——在社会局那群死蜗牛肯让我陪她的时间里,我很努力——但等待实在辛苦。
“乔没看错。”
玛蒂说我现在是你的小东西了,凯在我耳边低低说道,玛蒂说你会照顾我的。
“你少来——真的,你相信多少?”
“贾里德赞成这样子做吗?”
我笑了,他也笑了。从鼻子里哼哼笑,半夜还不睡觉的人常就这样子笑,可能略有一点醉,但不想吵醒一屋子的人。
“从乔的笔记来看,那时他们已经不再靠近贾里德一步了。他们把那袋白骨重新埋了——没找贾里德·德沃尔——就埋在被我挖出来的地方。时间应该是一九〇二年的晚秋或是初冬吧,我想。”
“信啊,我不就是个半醉的爱尔兰老乡,才在圣诞节的晚上听完鬼故事山大王讲的故事吗?”他说,“我全都信,你饭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