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快!”乔大喊,“我要撑不住了!”
我看到沃林顿的避暑客,几个男人穿着白色的法兰绒西装,两个女人穿着长裙网球装,手上还拿着球拍。有个人骑着一辆前轮特别大的三轮脚踏车,在人群里颤巍巍地穿梭。这群避暑客停下脚步,和一群镇上来的年轻男子谈话,想知道他们礼拜二晚上可不可以在沃林顿的镇民棒球场上掺一脚。本·梅里尔,罗伊斯未来的父亲,说可以啊,但别指望我们会看你们是从牛约(纽约)来的分上就放水。几个年轻人笑了起来,穿网球装的女人也跟着笑。
本抓住基托·蒂德韦尔的一只手臂,奥伦·皮布尔斯抓住另一只,两人开始拖着小男孩往湖边走,但才走到堤岸那边,两人就狠不下心了。强暴目中无人的黑鬼女人,这女人在贾里德跌倒摔破裤裆时居然笑他,是一回事;但是,把一个吓得要命的孩子像小猫一样压在泥塘里……就另当别论了。
其他几个又都咕哝着表示同意,但我觉得有几个——比如年轻的哈利·奥斯特——的表情不太对。
他们松开手,互望一眼,看着彼此同遭蛊惑的眼睛。基托趁势挣脱开来。
“我的重点?”德沃尔惊讶的表情夸张到有一点滑稽,“她以为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在这里走来走去,跟别人一样,妈的这就是我说的重点!她以为她可以跟白人一样在这里晃!她,还有她那一口大板牙、大奶子、下贱的表情。她以为她有多特别,所以我们给了她一点教训!她以为她可以跟我一起散步,等发现不行还拿她的脏手碰我,把我掀翻到地上。随她吧,反正我们给了她一点教训。对吧,伙计们!”
“快跑,孩子!”莎拉大喊,“快跑去找——”贾里德双手一伸,紧紧捏住莎拉的脖子,用力勒紧。
德沃尔。他正压在莎拉身上,气喘吁吁,像一头猪。莎拉则是半昏迷,沾着鲜亮血渍、肿胀的嘴唇呢喃呓语,听不出来在说些什么。德沃尔压在她身上时,还转头去看德雷珀·芬尼和弗雷德·迪安,他们两个已经追上了那小男孩,把他抓了回来。小男孩嘴里不住喊叫,喊得震天价响,喊得能吵醒死人,他们在那边若听得到卫理会的教友在唱《我何其爱说那故事》,也就应该听得到这里的小黑鬼在大喊大叫。德沃尔说:“把他扔进水里,教他闭嘴。”这几个字像是有魔力似的,他才一开口,他那话儿就硬了起来。
德沃尔斜着眼瞄他一下,像是在说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再说吧。而且,他这人才不管纽约、芝加哥那边的人在搞什么花样,那些平地人内战时他看得多啦……他还会跟你说,他打内战才不是要解放那些该死的黑奴。南方的棉花田尽可以蓄奴到地老天荒,他,贾里德·德沃尔,才不管这等鸟事。他打内战,为的是教训“梅森—迪克森线”南边的那些乡巴佬兔崽子,少以为你不喜欢规则就可以说不玩就不玩。他到南边是要把那些约翰尼乱党鼻尖上的痂给揭下来的。居然要从美利坚合众国跑出去搞独立啊他们!天老爷啊你看看!
“什么意思?”本·梅里尔问他。
怎么可能!哈利·奥斯特开口,说时眼睛还四下紧张地看了一回,好像生怕会有白种女人从树林子里走出来到鲍伊岭这边。哪有白种女人和黑鬼上床的道理!操他奶奶个头!
“你少装傻,”贾里德骂道,这几个字是在他大口呼气将臀部往前顶时说的。他窄窄的臀部在午后的阳光里闪着光。“他看到我们了,你要割他喉咙弄得一身是血是吧?好啊,随你。那,拿去,我的刀给你,你请便。”
“真美,”我说时还费了一点力气,才把自己拖回来,“对,现在我知道了。但你要说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小男孩踢到自己的铁桶,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哈利和德雷珀就又抓到了他。“你准备怎么办?”德雷珀问的口气像是绝望的呜咽,哈利回答——
大街沿边都有人坐着钓鱼,钓上来的鱼也不少;旧怨湖里多的是鲈鱼、鳟鱼、梭子鱼。有一个画家——同样是来避暑的,从他身上的罩衫和阴柔的贝雷帽就知道——已经支起了画架,正在画远处的群山,身旁站着两个满脸崇敬的女士。几个少女咯咯笑着走过,嘴里在讲男孩、衣服和学校的事。这里洋溢着美,还有平和。德沃尔说得没错,这世界我是不懂。这地方——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是哈利的回答。而现在,我也要做我该做的,尽管恶臭难当,尽管莎拉阻挡,尽管还有我亡妻的厉声尖叫。我把帆布袋从洞里面拖出来,绑在两头的绳子都还好好的,但我拖的时候,帆布袋从中间裂了开来,一声噗!听得人头皮发麻。
再过去一点,有两个男孩正在扔球玩,扔的是自家做的简陋棒球,在当地的俗名叫“霍西”。他们再过去那边,围了一群年轻母亲,兴奋地在聊自己的宝宝,一个个小娃儿都好好地坐在婴儿车里,自成一国。一些穿连身工作服的男人聚在一起,聊天气和农作、政治和农作、税赋和农作。一个在“团结中学”教书的老师,坐在一块灰色露头的巨石上面,这块巨石我很熟。这位老师正耐着性子开导一个生闷气的男孩,这孩子一心要到外地去做别的事情。我想这男孩长大后,应该就是巴迪·杰利森的父亲。喇叭破了——小心手,我想就是他吧。
只是,贾里德·德沃尔揪心的不是莎拉愈来愈响亮的名气,不是莎拉居然进了沃林顿,他也没亲眼看见莎拉和她兄弟真的在沃林顿坐下来和白人一起进餐,用他们黑鬼的黑手和白人一起从同一个大碗里拿面包吃。沃林顿的人终究是平地人,德沃尔对他身边专心听他说话的那几个小兄弟说,他听说像纽约和芝加哥那样的地方,白种女人有时也和黑鬼上床的。
“不——不是,贾里德!”本吓得惊呼,在那把刀前瑟缩了一下。
黑鬼。这是他们那年夏天在树林里说过好多遍的字眼。一九〇一年的夏天,莎拉和红顶小子那帮人跑到世界的这角落里来,变成地方上人人争睹的乐手。她和她那兄弟,他们一整支黑鬼家族,居然被请进沃林顿为避暑客们表演,还喝香槟,吃生鳌(蚝)……起码贾里德·德沃尔对他身边这群忠心的跟班是这么说的。说时,他们吃的还都是自家做的面包、肉、腌黄瓜,装在猪油罐里,他们的老妈给的(这几个年轻人没一个结了婚,只有奥伦·皮布尔斯已经订婚)。
他终于准备好了。是花了一点时间没错,但那又怎样,他哪能跟那几个小鬼比。你看看现在吧——!别管她那一张利嘴,别管她放肆的笑,别管镇上的人!他们要看就全都来吧。他插进她体内,她不就一直在等这一刻么?像她这样的货色等的就是这个啊!他插进她的体内,插得很深。不过,他在霸王硬上弓之余还忙着下命令。臀部一上一下抽动,滴!答!像菲利猫的尾巴。“你们快去收拾他!要不然你们是想让小黑鬼去告密,把你们送进肖申克关上四十年?”
“我们让她知道她的身份,”德沃尔说,“我们让她知道她啥也不是,就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