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作画(九)
“杰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哦!伊丽莎白啊。
接着,我看到了尾巴,并幡然领悟自己所见为何。
伊丽莎白说过,你会很想,但千万别。
我的眼角突然瞥到黑影一闪,几乎都没想去看,还以为又是马夫雕像。这次,黑影沿着泳池边飞速移动,或是掠过臭虫嗡嗡、臭味哄哄的水面。真要感谢上帝,我终究是看了一眼,以求确证。
“食物本身对我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我说,“但我可能得画点什么。事实上,我确定我必须画。恐怕会燃烧很多卡路里,随车的食物就会用得上。”
怀尔曼的男儿气概遭到了嘲讽,此刻正对着杰克怒目而视。“我要和你换。”
怀尔曼把冰箱里的食物塞满了一只塑料袋,有胡萝卜块、黄瓜条、六罐装的百事可乐、三大瓶依云水、烤牛肉和一包杰克带来的太空鸡——真空包装仍未开封。
泳池中突然死水搅动,有一处黏腻鼓胀的肮脏水层动了起来,某个形体渐渐浮出污黑水面,跳上了四分五裂、野草滋生的水泥池台,还兀自抖动,像在散射脏物。
“你是在暗示我不中用了?”
杰克从牛仔裤后袋里摸出几张宝丽来照。他翻了一遍,选出四张给我,我把它们一一摆放在流理台上,像是在摊牌。我抓起一本手艺人牌便速写本,飞快地临摹照片上开启状态的吊桥下的齿轮和锁链——那么细的一小条。我画得一丝不苟,右臂继续轻痒:低沉困顿,蠕动蔓延。
“中用,但我依然认为你超重五十磅,很有可能犯心脏病。”
“让我看看照片。”我说。
“别说了,”我说,“你俩都少说两句。”
我们在浓粉屋阳光灿烂的厨房里吞下浓咖啡,汗水立刻就浸出来了。我吃了三片阿司匹林,又多喝了一杯咖啡,接着,让杰克拿来两本“手艺人”画本,还吩咐他把楼上能找到的每支彩色铅笔都削尖。
“不用。怀尔曼。我能行。”
3
一团恶心污浊的活物,还有眼睛。
有时候我们别无选择。
“拍好了,但我觉得……风疹的说法……”
“放下吧,小子,”怀尔曼说,“把那该死的篮子放下来,剩下的路我都包圆了。”
“你拍了吊桥的照片了吗?”我问杰克,“千万别说你忘了。”
“不。你甭想。”
杰克带着画本和铅笔下楼来。我一把抓过来,又派他上楼去找橡皮擦。我总觉得还需要更多——不总是这样吗?——但我一下子想不出来还需要什么了。我瞥了一眼时钟,已经十二点差十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