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作画(九)
“我不知道。”我觉得非常疲惫。大概和鳄鱼短兵相接把我的肾上腺素用完了,但我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种疲惫,很像是挫折感。这里经历了太多岁月、太多暴风雨的考验,而一个小女孩的画是倏忽即逝的。“怀尔曼,现在几点了?拜托你,别瞎扯。”
我看到自己的衣物都齐整了,准是怀尔曼或杰克从杀手宫带来的,但要完成今天的任务,我还需要收在衣橱里的靴子,摆在床脚的慢跑鞋可不行。杰克穿着佐治亚巨人靴、长袖衬衫;还挺像样。
他看了看表,“两点半。朋友,要不要进去?由你来定。”
“有用。”我说,说不定迟早会有用的。只要我不断地说服自己;只要我不断地前进。车祸真的教会了我一个真理:前进的唯一办法就是前进。说服自己相信“我办得到”,哪怕你知道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看到了,”我告诉他,“如果我再看到……或是你们看到……我希望你能开枪,杰罗姆。”
“比我想要听的多。”他说,“但我不明白,什么都无法理解。在画展上,我和那女人——玛莉·爱尔——说过话。那时候,我很喜欢她。”
怀尔曼扬了扬眉,但没说什么。我们继续走在荒芜的宅院里,沿着东侧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怀尔曼去厨房忙了。杰克跪下来,帮我套好靴子,扎紧带子。“你知道多少情况了?”我问他。
15
“这是伊斯特雷克小姐的建议,就在上一次坦帕街区毒贩火拼之后。”他看了看杰克,说,“你应该记得吧?”
“告诉我。”悲痛欲绝的帕姆说得残缺不全,而且就是她说的那些我也记不清晰了——细节模糊为伊瑟浮在水漫边缘的浴缸里的图景,头发漂在水面上。那可能准确,也可能不准确,但那天杀的画面极其明亮,亮得不同寻常,遮蔽掉了所有别的内容。
“记得。死了四个人。”
“埃德加,你真想——”
“反正呢,伊斯特雷克小姐建议我搞把枪来,保家安身。我选了支大家伙。她甚至还和我一起练习打靶呢。”他笑了,“她很棒,也不在乎枪声,但她恨透了强大的后座力。”他又看了看血肉模糊的鳄鱼,“它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朋友,接下去怎么办?”
“必须挤出这个时间。我需要置备,但当务之急是要彻底醒过来。你们俩大概也该加点燃料吧。杰克,帮我穿靴子,好吗?”
看样子,从后门进入大宅并不难,因为根本没有后门了。大宅的东侧建筑基本上都消失了,或许是在同一场飓风中和屋顶那层一起被卷走了。站在原来的后门位置,可透过疯长的植株看到昔日的厨房和食品储藏室,我这才意识到,第一代苍鹭栖屋已只剩下了苍苔裹覆的门面。
“我们还有时间吗?”
“我们可以从这儿走进去,”杰克犹豫不定,“但我觉得走那种地板不太可靠。埃德加,你觉得呢?”
“怀尔曼,能弄点咖啡吗?”我问。
“他们是怎么说的?告诉我。”
“绕到后门去,不过……你俩有谁看到那只苍鹭了吗?”
“你睡觉的时候,怀尔曼和你太太通过电话了。她不愿意和他长谈,所以他又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也是在你画展上见过的——博兹曼先生?”
杰克摇摇头。怀尔曼也摇摇头,并且一脸迷茫。
“我也喜欢,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