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作画(九)
伊丽莎白的小宝贝
“真是对不——”
杰克带着质询的眼神望着我们。
“大概和掰断伊斯特雷克家的水管有点关系吧。”
杰克捡起手电筒,照向梯级间的那个黑洞。
“你是个病态的宝宝,埃德加。”说归说,他还是在果汁杯里倒了“一半一半”牌咖啡奶精,我一口吞进肚。然后我俩上楼去,走得非常慢,像远古雨林战士一样攥着各自的银头箭。
“是什么?”我问,“有东西吗?什么都没有?说话呀!”
“那就给我一杯。”
“有东西,但不是瓷瓶,”他说,“是个金属盒子。看起来像糖果盒,但更大一点。”他屈身蹲下。
“我带着瑞士军刀。”杰克说。
应该让她消消毒,我在想,也应该帮我的伤口消消毒。
“等一下。”怀尔曼说,他指尖使出蛮力时嘴角扯向下方,太阳穴旁有根青筋凸显出来。
还有别的话——伊丽莎白还说过别的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更重要的事:伊瑟已经把《游戏结束》放进烤炉里烧成灰了,但也因此被割伤了——或说被咬伤了。伤口在她的手背上。
“怀尔曼,千万小——”
他在冰箱里看了一圈,“没有牛奶了,但我们有奶精。”
“你最好别——”怀尔曼说。
“我会吐得满桌子都是。有牛奶吗?”
但他说得太晚了。杰克已经把手伸了进去,从指尖到手肘都淹没在暗洞里了。刹那间,我几乎坚信会有什么东西咬住他的手,吞到肩膀,死死将他往里拽,而他就会拉长了脸、爆出尖叫。但眨眼间他就立起身来,手里抓着一只心形铁皮盒。他把它递给我们。盒面上尘埃厚重,粉红脸颊的小天使几乎完全隐没其下。天使的下面还有一排老派手写体的字迹:
“再说一遍小心我扇你。”他说,“你做得很对。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救下爱女的命。相信我,我妒忌你。想来杯啤酒吗?”
把她浸回水里,让她沉睡。
没等我说完,那把老旧而微小的锁便断了,想必它早就在经年尘埃中锈蚀了。竖直的梯级夹板飞了出来,扯断了那条小铰链。怀尔曼用力过猛,蹒跚地朝后退了一步。杰克抓牢他,我又用独臂笨拙地揽住杰克。大支手电跌落到地板上,但没有毁坏;明亮的光柱四处滚动,将那堆令人悚然的黄蜂干尸照了个分明。
桌子在漏水,我在想。
“我的老天爷啊,”怀尔曼好不容易稳住了脚跟,“天啊,地啊,神啊。”
我回到客房,躺下,又开始干瞪天花板。我的手伤了,但问题不大。她的手也伤了;我是自己割破的。不知怎的,这两处伤很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