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作画(九)
诺问呀呀大笑,附和我的话。
“如果你真是我爸爸……”又停顿了良久。我仿佛能看到她在厨房里,赤着脚(就像在小粉红看着画中人偶和漂浮的网球时那样),头低着,头发垂在脸庞周围。神思涣散,或许濒临疯狂。这是第一次,我开始痛恨珀尔塞,也畏惧她。
我从食品袋里把另一本速写本也拿了出来——几乎是用扯的劲道——狠狠掀开封皮,蛮力无节制,封皮被扯成了两半。我在铅笔包里掏了一会儿,又找出一截莉比用过的铅笔头,黑色的。我想用黑色来画这幅剪影,笔太短,我只能用拇指和食指捏着。
“是,宝贝——是我,爸爸。”
南·梅尔达是在害怕,怕得要死。她知道有什么诡谲之事正在发生,莉比也知道在发生什么,双胞胎也知道——苔丝和洛洛也都和她一样怕极了。就连傻乎乎的夏宁顿也知道不对劲。因此,他才尽可能远离这里,不想上岛,宁愿到内陆区的农场里干活。
一时间,我又忘了个精光。
先生呢?他身在岛上大宅时,心却被私奔到亚特兰大的阿黛搅成一团乱麻,乃至无法看清眼皮底下的事。
伊的网名。
一开始,南·梅尔达以为眼前的情景只是自己的想象,整日价和小娃娃们在一起玩耍就会这样;当然,她并不是真的看到鹈鹕或苍鹭头冲下飞,当夏宁顿从诺科米斯带来两队人马、让小女孩们坐马车时,她也不可能真的看到马匹在冲她笑。她觉得自己明白,为什么小不点儿们都那么害怕查理;杜马岛上或许有神秘鬼怪,但查理不是。那是她犯下的错,尽管,她的本意是好的——
——手指封住了嘴唇。
“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她。”伊瑟说。那种拖泥带水的拖腔,根本不像她。“我爸爸死了。我在梦里看到的。再——”
现在我画得飞快,铅笔前所未有地飞速擦动,我又把南·梅尔达添入了画面,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老照片,双臂也不再用力拎着红色野餐篮。南·梅尔达俯身面向小女孩,五官落定,原来是在发怒。
即便那时,我心里想,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即便那时,即便以后,即便现在,即便如此——
不对,不是发怒——
我明白,如果我说不上来,她就会挂断电话。因为她已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那东西在愚弄她、折腾她,在她周边设下了它的罗网。只不过,那不是什么“它”,而是她。
7
“说出我的网名。”现在,那震惊的语调里分明又有了一丝狡猾。“如果你真是我爸爸,那就说出我的网名。”
“查理!”我说,“他叫查理!”
“伊瑟……甜心小姐……我想让你听我说——”
发散思维。卡曼冷静地提出建议。
6
“你不是……我爹地。”电话那头神思涣散的女孩又打算随时切断电话了。
害怕。
你办得到,卡曼说,但卡曼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