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作画(十一)
“你确实得把它画完。不过,风暴会有多厉害?”
约翰·伊斯特雷克凄楚地尖叫道,阿黛!不!阿黛,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但第六频道肯定会爱死它的。”
我笑了,“确实挺有韵律。”
你!还有指使你的那婊子!她本想再吼出这句的,但它那毫无血色的双手已扼上了她的脖子,就像刚才封住可怜的阿黛的嗓子一样,她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但她的左臂是无所拘束的,戴着镯子的左臂顿感充满了力量。她把左臂往后伸,再狠狠地朝前甩出一个大弧度,砸上了爱莫瑞那东西的脑袋。
“那儿有个酒店经营不下去了,我在考虑把它买下来。估计要赔上三年才能扭亏为盈,但我现在钱袋挺满的。我可能需要一个搭档,不过,他得懂得建造和维修。当然,如果你集中精力培养艺术情操……”
梅尔达咆哮怒斥,是你干的!爱莫瑞身形的活死人攫住了她,她任其摆布。
“我想你最清楚了。”
“是啊,但他写这句话时已是个落魄的醉汉了。”怀尔曼把银筒放在脚边,倾身向前。“听我说,埃德加,好好听着。事实上,人生有五幕,不仅是美国人的人生——每一个完整活过一生的人都是如此。每一出莎士比亚的戏剧里也一样,无论悲剧还是喜剧。因为我们的生命就是由这些组成的——喜剧,还有悲剧。”
爱莫瑞的活死人正欲摆脱梅尔达,他在水里挣扎,溅起水幕,再也不想和她有瓜葛。梅尔达伸出强有力的左臂,将拇指对准他的右眼戳了进去,指尖触到的东西阴森冰寒,仿佛压在石头下的蟾蜍内胆,并咯咯吱吱地被挤压出来。接着,她转身向后,当退潮浪使劲抽动她脚底的水流、想把她拽走时,她费力前倾地蹒跚前进。
“对我来说,最近才有了点笑料可供消遣。”我说。
苔丝也喊,爹地!救救我们!
“是啊。”他应和着我,又说,“但第三幕戏会上演的。现在我打算去墨西哥,跟你说过的吧,是不是?我会住在美丽的小山村里,那地方叫作坦马祖卡勒。”
那东西向她扑来,褶皱的嘴角咧开,或是因为恐惧,或是由于暴怒。在她身后的约翰·伊斯特雷克正在呼喊女儿的名字,喊了一声又一声。
“那你给个话吧?让我们缔结财富之缘。”
她的银镯。
“西蒙和加菲尔德乐队,一九六九年,”我答,“差不多就是那个时代吧。怀尔曼,我不知道。我现在还做不了决定。我还有一幅画要完成。”
阿黛听到父亲的喊声,转过身来,并当真朝他走去。这一切,南·梅尔达都看在眼里了。阿黛那已死的丈夫正使出全力要甩开她钳子般的手,但她不想让它逃脱;她想彻底了结这个可怕的活死人,或许,趁两个小姑娘还没走到跟前,这样做还能把她们吓跑。她还想到(到了这时候,她确实还能够思考),自己办得到这件事,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东西湿乎乎的惨白脸孔上有一道滋滋作响的灼痕,她懂了:那是银镯的功劳。
洛洛喊着,爹地!银铃般的嗓子很好听。
我跟着念了一遍。
两条身影向她迫近,一个在她左边,一个在她右边。
“你挺喜欢念这个名字啊。怀尔曼看得出来。”
效果惊人。那活物的头颅在重击下塌了一个洞,好像那硬壳只是不堪一击的软糖。但脑壳确实是硬的,没错;一片头骨的碎片粘连在爱莫瑞的头皮上,狠狠抽打在她的前臂上,划出了大口子,鲜血滴滴答答流进水里,染红了他们身边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