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作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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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控器坏了,我只能手动操控电视机,真是古老的技术啊,好在我还没忘。第六频道。永远围绕媞娜的画面已被新秀布朗取代,现在的新闻全部围着他的照片转。我把音量调到震耳欲聋的地步,一边在洗手间刮掉皮肤上的颜料,一边收听。
乔治·“糖果”·布朗显然是在睡梦中死去的。一名警察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从没碰到那么能打呼噜的人,也老开玩笑说,狱友们光是为了这就能把他杀掉。”一位医生说,看情况有点像睡眠窒息症,其并发症会导致布朗死亡。他说这种死因在成年人身上很稀罕,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他们怎么说的?”我听见自己在问,“自杀?”
“不知道,但自杀或自然死亡都有可能,他这一死,可给佛罗里达省了一大笔钱,那对可怜的父母也不用痛不欲生地忍受庭审过程了。过来吧,陪我热闹热闹,怎样?”
“我得换衣服,”我说,“还得洗洗。”我看看自己的左臂,各种颜色都涂抹在上面。“我昨晚儿熬夜了。”
“画画?”
“不,狂揍帕米拉·安德森。”
我饿坏了。
有汉堡肉,但还没解冻。杰克上周从莫顿商店里挑来的烤猪肉也冻得结结实实。目前仅剩的腊肠储备刚刚已经做成了晚餐。不过,还有一盒配有水果酸奶的特K麦片没开封。我在麦片碗里倒了一些,但以眼下的饥饿程度来看,那一碗不过是杯水车薪。我没好气地把它拨到一边去,力道大得令它从面包盒里弹出去,再从煤气炉上方的碗柜里取出一只搅拌色拉用的大碗,把整包麦片都倒进去。将半夸脱牛奶冲下去,麦片浮了起来,再加入七八勺满得冒尖儿的糖,然后就埋头大啖,只停下一次,为了添加牛奶。我把那一整碗都吃光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卧室走去,半途发现电视机里还在播放乡村牛仔音乐,便把它关掉。我摊手摊脚一头栽倒在床罩上,却发现自己和瑞芭眼对眼互看着,而海贝,正在浓粉屋底下低沉轻语。
你干了什么?瑞芭问,这次又干了什么坏事,死男人?
我想说,没什么,但词儿还没出口,我就睡着了。况且,我知道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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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你的美梦幻想权已被正式剥夺,埃德加。昨晚我也把维纳斯女神狂揍了一顿,她现在有两条胳膊啦。别耽搁太久。你的蛋想怎么烧?”
“哦。炒。我半小时就到。”
“好咧。我得说,你听上去对我的号外新闻可不怎么兴奋哟。”
“我还没醒过来呢。总体来说,我不得不说,我很高兴他死了。”
“领取号码,到餐厅排队。”说完,他就挂了。
电话铃把我吵醒。我摸了两次才摁对了答话键,含含糊糊地发出像是“你好”的咕哝声。
“朋友,快起来,过来吃早餐!”怀尔曼兴高采烈地嚷嚷着,“牛排加鸡蛋!庆典大餐!”停了停,又说,“至少有我在庆祝。伊斯特雷克小姐又在云里雾里了。”
“我们庆祝什——”说到一半我就恍然大悟,还能有什么值得庆祝呢?我一下子坐起身,把瑞芭都颠到了地板上。“你的视力恢复了?”
“恐怕没那么好,但确实有好消息。这事儿值得整个萨拉索塔普天同庆啦。是布朗糖果,朋友。早班警察发现他在狱中死了。”
那种痒,刹那如闪电刺痛我的右臂,而且,那是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