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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作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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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她好像大吃了一惊,但也彻底醒过来了。

“那幅画怎么了?你回家后,出什么事了?”

“它跑到卧室的墙上去了。我猜,大概是我自己挪过去的——用的还是那枚红色图钉呢——但我真不记得自己这么做过。我想,大概是我想让它和我更贴近些。好笑吧?”

不。我一点儿不觉得好笑。

回到公寓后,她做了点燕麦粥,心想,吃点清淡的东西或许能让胃舒服点,但看到粥又会犯起剧烈的恶心——每一次搅动,她都似乎能看到里面有东西。骷髅头。惨叫的孩子的脸孔。接着,是一个女人的脸。她脸上的眼睛多得数不清,伊瑟说,就是在粥碗里的女人说她父亲死了,还说她母亲尚不知情,但等她知道了准会高兴得开派对。

“所以我去屋里躺躺,”她说,没意识到自己用的是孩提时代的用语,“就是那会儿,我梦到那女人说的都是真事,而你在梦里真的死了,爹地。”

我想问她,她妈妈是什么时候给她电话的,但我怀疑她是否还记得那通电话,反正也无所谓了。但是,我的上帝啊,难道帕姆没感觉到异常吗,只是乏累?难道我在上一通电话里还没跟她说明白吗?她聋了吗?当然不会只有我听得出伊瑟语调里有恍然失神之态,这所谓的“乏累”。不过,也可能帕姆打电话时她的状态还没现在这么糟糕。珀尔塞很强大,但这不意味着她施展法术不需要时间。尤其,隔着千山万水。

“伊瑟,我给你的画还在吗?画着小女孩和很多网球的?我命名为《游戏结束》。”

“这是又一件荒唐事。”她说。我留神地听,发现她在努力把话说得顺畅些,醉汉被交警拦下时也会这样装清醒。“我本想把它拿去裱框,但之前忙得没空去弄,所以我用一枚图钉把它钉在大屋的墙上。你知道的,那间厨房兼起居室。我在那儿给你倒过茶。”

头脑一片空白,太恐怖了。我继续发散乱想:阿丽西亚·琴斯,钢琴上的键盘——

“88,”我说,“你是如果如此女孩88。”

又是长时间的静默,简直永无止境。然后,她哭起来了。

7

“爹地,她说你已经死了。那种说法我信了。我梦到了,妈妈也打电话来说汤姆死了,所以我才会信。我梦到你很悲伤,走进了海水。我梦到退潮浪把你卷走,你淹死了。”

“我记得。”其实,我从没去过她在普罗维登斯的公寓。

“在那儿,我能看到它……看着……但后来,等我回家时……嗯……”

“你要睡着了?跟我说话时别睡着啊!甜心小姐。”

“没睡着……”但她的声音却越来越轻弱。

“伊瑟!醒醒!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

“我没有淹死,伊瑟。我很好。我向你保证。”

通话不太连贯,不时被哭泣打断。显然,我的声音多少稳住了她的情绪,但无法将她治愈。她总是心不在焉地转换话题;她提到了斯高图的画展,却仿佛是起码一周前的往事,还突然中断话头,说起她有个朋友因“太暴露”而遭到逮捕。这事让她放声狂笑,好像已经烂醉如泥。我问她“太暴露”是怎么回事儿,她又说没什么。她说那大概也是梦里的情形吧。现在她听起来又清醒过来了。清醒……但不对劲。她说,那个她是响彻她脑海中的一个声音,但也会从水池和马桶里冒出来。

我们说到一半时,怀尔曼走进来打开了厨房里的日光灯,再把他手中的银头箭搁在面前,在桌边坐下。他一言未发,只是听我讲电话。

伊瑟说她回到公寓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觉得古怪——“阴森森的吓死人”,这是她的原话。一开始还只是恍惚迷离的感觉,但很快她就感到恶心了——就像我们沿着杜马岛路往南探险那天一样。晕眩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还有女人的声音从水池里传出来,对她说,她父亲死了。伊瑟说,那之后她便出去散了会儿步,指望着新鲜空气能让头脑清醒点,但刚出门就觉得要赶紧回家才对。

“准是洛夫克拉夫特的恐怖小说看多了,那是英语高级阅读课程的任务。”她说,“我还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我。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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