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作画(十一)
“埃德加……我的朋友……你可只有一只胳膊。”
“她夺走了我女儿。她谋杀了伊瑟。你知道,这事非我莫属。”
“好吧。”怀尔曼看了看杰克,“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了:防漏水的容器?”
至少,走人间寻常路重返此地是不可能了。
他捡起长筒手电,拨亮开关,将强烈的光柱照向地洞深处,又忍不住低声惊呼:“啊呀,上帝啊。”
那确实是个蓄水池,珊瑚石围的边,但在漫长的八十年岁月里,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地理变化,围边裂出了一个大口子——很可能是从最底下裂上来的——里面的水便渐渐渗漏出去。借着手电光,我们看到一条覆满青苔的水喉埋在八至十英尺深的地方,水喉直径约有五英尺。两具骷髅就在池底,身上的衣裙已成褴褛破布,她们相互依偎了整整八十年。飞虫密密麻麻,忙不迭地围住她们。白色的蟾蜍——昵称为“小男孩”吗?——在白骨上蹦来蹦去。一具尸骸边有一支短箭。第二支短箭的箭头仍然埋在南·梅尔达泛黄的脊骨上。
光柱摇摆起来。因为握着手电的年轻人在颤抖。
“杰克!不许在我们面前晕倒!”我严厉地说道,“这是命令!”
“因为,到底还是有活儿要干了。”
7
杰克和怀尔曼跪在盖板的一侧,我跪在对面。头顶上,天空泛出了靛蓝色,很快就将暗沉为紫色。“我来数,”怀尔曼说,“一……二……三!”他们合力拉,我使出全身的劲道用仅剩的左臂去推。还算有劲儿,因为我的左臂在杜马岛的几个月里练得相当强壮了。一开始,盖板似乎死活不肯动弹。紧接着,就朝着怀尔曼和杰克的那一边滑动了起来,露出新月形的黑洞——像黑色的笑容。那一抹笑渐渐变成半圆,最终成了满圆。
杰克站起来。怀尔曼也是。他又开始检查手上有没有虫子了。“我知道你觉得很难受,但我觉得没时间让你驱虱子了。”我说。
“指令已收到,但你没嚼过一只小贱虫,焉知我的感受。”
“我还行,老板。”但他呆呆地瞪大双眼,手电光背后的脸孔白得就像羊皮纸,就连手电光也仍然在颤抖。“真的。”
“好。再往下照。不,左边一点。再过去一点……就是那儿。”
那儿,就是一尊低度威士忌陶瓷酒桶,如今压覆在沉重蓬乱的苔藓下,看起来更像是个小山丘。有只白蟾蜍蹲伏其上。它仰头看着我,眼睛不怀好意地眨巴眨巴。
怀尔曼瞥了一眼手表,“我们还有……十五分钟,太阳就会完全沉下去了。多一分钟或少一分钟,所以……”
“所以,杰克把梯子从洞口放下去,我下去。”
“老板,吩咐我们该怎么做吧。”杰克说。他不安地望着散发出腐臭味的地洞。
“怀尔曼,你以前打过箭枪,对吗?”
“是的,打靶。和伊斯特雷克小姐一起。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咱们队里的神枪手。”
“那你来当保镖。杰克,你来打手电。”
我知道他不乐意,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但没选择了——只有把这事儿办了,才无需返回此地。而如果这事没办成,我们想回来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