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跟你说实话,是帕姆让我来的。”他低下了头,“我不太想替她跑腿,可我又觉得无法拒绝她。”
“汤姆,”我说,“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我又不会咬你一口。”
我突然意识到,除了读高中时为了多拿几个学分选过美术课外,我唯一的艺术实践就是在接电话时信手涂鸦。我本想骗骗他——我羞于承认自己居然会喜欢这样一种让人上瘾的苦差事——却还是说了实话。只剩下一条胳膊的人应该尽可能说实话。这可不是卡曼说的,而是我的话。
“那就重新把它捡起来,”卡曼说,“你需要树篱。”
“树篱?”我感到迷惑不解。
“是的,埃德加,”他显得有些吃惊,又有些失望,仿佛我没有能理解一个非常简单的概念一样。“能抵挡黑夜的树篱。”
卡曼造访后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汤姆·赖利来看我。树叶已经开始变色,我记得在这位我以前的会计来访前几天,我去沃尔玛买素描板和各种绘画用品时,商店里的营业员正在张贴万圣节前夕的广告宣传画。我只记得这些。
他叹了口气,那样子就像什么人要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一样。“至少一年,”他紧紧盯着我脸上的表情,“这对你而言似乎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尤其是你现在这副样子。”
“是啊,”我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时间已经改变了它原来的意思。”
“那当然,”他说,“痛苦的时光总是不一样,孤独的时光也不一样,而将这两者合二为一,你得到的东西的确与众不同。因此,你就假装自己是个酒鬼,然后像所有酒鬼那样去生活。”
“过一天算一天。”
他点点头:“过一天算一天。”
对于汤姆那天的来访,有一点我记得最清楚:他显得非常尴尬,非常不安。他是来完成一项他根本不愿意完成的任务的。
我问他要不要喝可乐,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说要。我从厨房回来时,他正望着我刚刚画完的一张钢笔画——一泓湖水映衬出三棵棕榈树,一个铺了瓦的屋顶在左边的前景中露出一角。“真不错,”他说,“是你画的?”
“不是,是小精灵们画的,”我说,“他们晚上进来,替我修鞋,偶尔还画这么一幅画。”
他哈哈大笑起来,把那幅画放到书桌上。“可惜不太像明尼苏达。”他说,带有一点瑞典口音。
“是我从一本书上临摹的。”我说,“汤姆,你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生意上的事——”
“卡曼,你的歪道理太多了。”
他从那张旧沙发的深处望着我,脸上没有笑容。如果没有人拉他一把,他恐怕永远别想从那沙发上站起来。
“或许是的,或许不是。”他说,“至于现在嘛……埃德加,有没有什么让你高兴的事?”
“我不知道……我以前画过画。”
“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