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车
“不管怎样,从数字上能看出你的饮食口味。体检那天,你的体重是两百二十三磅……同样与你的胆固醇指标非常接近,这可不是巧合。”
“但别太重。”韦兰加了一句。
布雷迪医生抬起一只手,像是在说随你的便……希夫基茨突然想到,这不正是汉堡王的营销口号吗?
“犯浑?”希夫基茨不理解。
“我不知道,”希夫基茨说,“嗨,这里很漂亮,不是吗?”
“他们的工作是抓住你扔下去的东西并处理它们。他们把某些东西送到各个生产部门,烧掉剩下的。如果你送下去的东西超过他们的处理能力,你就会发胖。你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只不过速度相对较慢。但很快,假如你不做改变,就会看到这个速度越来越快。有两个原因。一是你身体的生产器官所需要的燃料比过去少。二是新陈代谢的那帮伙计——身穿斜纹棉布裤、胳膊上有刺青的工人——已经不年轻了。他们不像过去那样能干,轮到分开要送走的和要烧掉的东西时,速度不如从前。有时候,他们还会犯浑。”
“一直如此,”伯科威茨说,“我们一直都把这里收拾得很漂亮。”他的语气中有戒备的意味,对此希夫基茨选择无视。他突然想到,胡思臆想也是有其骄傲的。
是对你有帮助吧,希夫基茨想,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同时,他的眼睛又被吸引到那个红色的数字上,226。
“很妙的比喻。”希夫基茨笑了起来。他忍不住。
“好吧,”他说,“为什么不试试呢?”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我可以有顶那样的帽子吗?”他指了指伯科威茨戴的那顶。
布雷迪医生放下手,向前探身。他不带笑容地看着希夫基茨:“你必须做选择,我的工作就是让你清楚这一点,仅此而已。要么你改变生活习惯,否则十年后再来我这里时,你会有很严重的问题——体重或许超过三百磅,Ⅱ型糖尿病、静脉曲张、胃溃疡,还有和你体重相当的胆固醇指数。现在,你还有可能不用突击节食、腹部整形就能把体重减下来,也不用担心心脏负荷。以后,减肥就会变得困难。过了四十岁,会变得越来越难。四十岁以后,理查德,脂肪会黏在你的屁股上,就像婴儿的屎黏在卧室的墙上一样。”
伯科威茨露出了微笑。与他说必须注明自己画的是什么,别人才能看得出来时那一笑相比,这个笑容虽然短暂,却更真诚,“我会安排的。”
“棒极了。或许您可以把这个理论介绍给更多人。去巡回讲座,甚至上奥普拉的节目。”
一时间,他们都站立在那条后来被希夫基茨称为‘美加边境失落的高速路’的小路上,一言不发。对于一条林中的无名小土路来说,那个名字有些拔高,但也算恰当。不知何处,猫头鹰又叫了一声。
“你的成年生活是这样的,”布雷迪说,“你还像十几岁时那样吃,目前,你的身体——要感谢你那虽不出众但还算不错的新陈代谢能力——还能够跟得上。现在,把新陈代谢过程想象成一个工作团队是有帮助的。想象一下身穿斜纹棉布裤和马丁靴的工人们。”
“不论是室内还是室外,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伯科威茨说。然后,他打开侧门,坐到驾驶座上。
他微笑着看希夫基茨皱了一下眉,但起码这不是个毫无同情心的微笑。
“保重。”弗雷迪说。
希夫基茨本以为,此时伯科威茨会伸出手来让他握,可他猜错了。伯科威茨只是从帽檐下最后一次投来思量的眼光,便转身朝道奇车走去了。另两名工人跟在他身后。
“早晚,他们会像所有被迫长时间、高强度工作、没有周末更没有假期的工人一样,来个消极怠工:混日子,不好好干活。有一天,他们中的一个干脆就不来了,然后就会有第二个——如果你活得足够长的话——他们中的一个不来了,因为他躺在家里,死于中风或心脏病。”
“过多久我才能断定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希夫基茨问,“才能断定是我自己拆掉了健身车,因为我……怎么说呢……因为我玩腻了?”
布雷迪医生仍然手指交叉放在他狭窄的胸膛上——希夫基茨断定,那是个肺结核病患者的胸膛,显然没有任何胸肌——点了点他同样狭窄的头颅。希夫基茨觉得那几乎和黄鼠狼的头一模一样,尖嘴猴腮,眼神犀利。“是的,没错。他们会说,‘他难道就不会慢点吗?’,还有‘他以为我们是谁?神奇漫画里的超级英雄吗?’,要么,‘上帝,他从来就不休息吗?’其中一个——装病的家伙,每个组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很可能会说,‘他妈的,他才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呢,人家是老板,不是吗?’”
伯科威茨一只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你想要多久?”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