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
“沃特维尔?”莫内特猜道。
“以前有暴力犯罪的前科吗?”
更不用说这伙计了。他那新来的搭车人,看看便签本,又看看莫内特。莫内特突然想到这伙计可能也不会阅读——对又聋又哑的人来说,学习阅读真他妈的太难了——但他一定认识问号。那人透过挡风玻璃指向前方的匝道,然后张开又合上他的手掌八次。也许这代表“十”吧。八十英里。又或者是代表“一百”?谁知道呢。
那伙计仍然看着他,接着耸耸肩,把手掌放在两个耳朵上。
“便条上说什么?”
“嗯,我猜你会的,”莫内特说,“就假设你心里有一个目的地吧,就这样。”他检视了一下后视镜,然后发动了车子,“看来你与世隔绝已经很久了吧,是吗?”
“‘谢谢你的顺风车’。”莫内特说。
搭车人仍旧面无表情。
他开大音乐,想把问题赶出脑袋,也差不多成功地做到了,但到达加德纳时,CD放完了。搭车人的脸和身体早已转向了另一边的车窗。莫内特只能看到他拧转的后背、褪了色的带帽大衣和一缕缕搭在衣领上、少得可怜的头发。大衣的背后似乎曾有某种印花,现在旧得无法辨识了。
“可能是我上厕所时,他从汽车登记证上看到了我家的地址。”
乔希·里特的确很棒,有点像迪伦早期的风格,但更好。他听着音乐,想起了钱的事。为凯尔西的生日再买张CD,是他目前所有麻烦中最轻的。事实上她真正想要的——并且需要的——是一个新的笔记本电脑,这在他的购物清单里还排不到前面。如果芭芭拉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做过那些事——被国税局确定了的那些事——他真不知道怎么负担孩子在凯斯西储大学一年的费用,即使是假定他自己没有丢掉工作。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那么你也肯定提到过旅馆的名字……还有他们在哪个镇子……”
他买了乔希·里特新专辑的CD准备送给他的女儿——再过一周就是她的生日了——但至今他还没想起来给她寄出去。最近实在是有太多事情了。一驶出波特兰他就把车打到自动挡,用拇指剥开包装纸,将那盘CD放入了碟片机。他意识到,现在这只是一张用过的光盘了,不再是送给心爱的女儿的礼物。不过,他可以再买一张给她,如果他还有足够的钱的话。
“天哪。”牧师陷入沉思,接着轻轻敲了敲告解室的门,莫内特正盯着那句因为世人都犯下罪孽,亏缺了上帝的荣光出神。他接过了自己的勋章。
“好吧,”莫内特说,“管他呢,到你要去的地方了你就拍拍我的肩膀。”
“这件事你告诉警察了吗?”
搭车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当然,毫无隐瞒,所有事都向他们说了。他们认为知道我说的那个人是谁,因为他们很熟悉那块牌子。他的名字是斯坦利·多赛特,已经拿着那块牌子在新英格兰游荡了好多年了。现在想来,我也如此。”
“多利镇。”莫内特承认。
搭车人这时把头转向了车窗外,莫内特只好笑起自己来。德彪西,AC/DC,或者拉什·林堡,对这伙计来说都是一样的。
牧师第三次呼唤了他主人的名字,接着说:“那个人根本不聋也不哑,对不对?”
“我知道,”莫内特喃喃地说,“一定是很久了,就像是电话线断掉了一样。但是今天我几乎想让我变成你,而你变成我。”他停顿了一下,“几乎。不介意来点音乐吧?”
“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哑巴,”莫内特说,“可显然他并不聋。勋章旁有张便条,是从电话便签本上撕下来的。他肯定是趁我和女儿在殡仪馆挑选棺木的时候进来的。后门是开的,可并没有撬过的痕迹。也许他开锁技术高明,但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