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
“你待的地方没烟卖吗,洋娃娃?”帕尔默问。他是会称呼某一特定年龄段的所有女人为洋娃娃的那种男人;看他一眼你就知道这点,就像你若碰巧和他一起度过溽热的八月下午,他必定会把帽子往后一翻,擦擦额头上的汗,并告诉你流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潮湿一样。
“肯定有烟卖,”薇拉回答,“但我不好买。”
“有一点——但我现在只有你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遇上狼没过多久,大卫看到前方的路边有一只百威啤酒罐。他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来时一直踢的那只,直到他一脚踢歪把它踢进了鼠尾草中。现在,它又出现了,在最初的位置……因为他根本不曾踢动过它。感知不是一切,薇拉曾说过,但感知和期望加在一起呢?加在一起,你的脑子会变得像好时的花生巧克力杯一样美妙。
他抬脚把啤酒罐踢到灌木丛中,走过去之后,他回过头,看见它仍然在原处待着,就在某个牛仔——或许是在去26酒吧的路上——把它从小卡车的车窗扔出去后的着地点。他记得在《嘿—嚯》中——一档由巴克·欧文斯和罗伊·克拉克共同主持的电视节目——他们曾把敞篷小货车称为牛仔的凯迪拉克。
“你在笑什么?”薇拉问他。
“稍后告诉你。看上去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
没等到她回答,他们就听到了脚掌踩在沥青地上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这次,不止一匹,公路上有四匹狼在跟着他们。站在其余几匹身前的最大的一匹,就是大卫去克罗哈特时看见的。不论在哪里,他都能认出那身杂乱蓬松的黑色皮毛。它的眼睛比上次更加明亮。半月映射在它的眼中,像没入水中的灯。
“它们能看见我们!”薇拉欣喜地叫道,“大卫,它们能看到我们!”她在斑驳的过路线上单膝跪下,伸出右手。她舌头一弹,发出咯的声音,说,“这边来,小伙子!到这边来!”
“薇拉!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她不予理会,典型的薇拉做派。薇拉总是对事情有她的一套想法。是她想搭乘火车从芝加哥去旧金山的——因为,她说,她想知道在火车上做爱是什么感觉,特别在是一趟快速且略有摇晃的火车上。
“来呀,小伙子,到妈妈这里来!”
他们拉着手,站在克罗哈特火车站的外面,月色下看起来就像糕饼屋外的汉塞尔和格雷特尔。大卫的眼睛里,那座狭长建筑上的绿漆在月光下看起来如烟雾般灰蒙蒙的,尽管他知道怀俄明和平等之州是用红、白、蓝三色涂写的,但事实上,它们可能是任何颜色。他注意到了一张塑膜的纸,钉在通往推拉门的宽台阶两旁的一根柱子上。菲尔·帕尔默还倚在那里。
“嗨,小伙子!”帕尔默招呼他,“有烟吗?”
“对不起,帕尔默先生。”大卫说。
“还以为你会给我带包烟回来呢。”
“我没有路过商店。”大卫说。
为首的大狼过来了,身后跟着它的配偶和它们的两个……该称它们为幼仔吗?它向着那只伸向它的纤细的手撅起尖嘴(还有一口森森白牙),月光充满了它的双眼,把它们变成了银色。就在它的尖嘴即将碰到她的皮肤时,狼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叫声,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去,退得那么猛,一时间只用两条后腿站立着,一双前爪抓挠着空气,腹部的白毛也露了出来。其他狼四散开来。头狼一拧身,夹着尾巴跑进路右边的灌木里去了。另三匹也尾随而去。
薇拉直起身,看着大卫,眼中的忧伤让大卫无法承受。他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脚。“我本来好好地听着音乐,你把我拖到黑黢黢的外面,就是为了这个?”她问,“为了让我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就好像我本来不知道一样!”
“薇拉,对不起。”
“还不到你道歉的时候,但你会的。”她又拉起了他的手,“走吧,大卫。”
他冒险偷看她一眼。“你不生我的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