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天下午放学她打电话给我，说想骑车到我这儿来。”

“蕾切尔？”我惊诧不已。“我这女儿还会自愿骑车锻炼身体？”

“她说，她腻烦透顶。”

我交叉抱起双臂，瞪着他；他也怒目瞪着我；两人相峙而立。片刻后，他坐回安乐椅上，大摇其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跟你妈妈一个德行！以前每逢感恩节、逾越节<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4_7">7</a>，她都将一个个流浪者领到家里。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去的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那些人。”

“爸，如果我本来可以帮他，却因为害怕、没时间或者冷漠而置之不顾，看着他被定罪，我会内疚一辈子的。那个录像带说不定真的可以改变他的命运。”

“也许能，也许不能。”他说完又沉默了，两根手指一上一下地敲着下巴。随后，他开了腔，语气变柔和了：“你没必要为这个自责，有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下无可厚非。你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甚至有权享受快乐无忧的生活。”

“我——没那么忙，有时间。”

“那倒不如多花时间陪陪女儿，陪陪男朋友也好，何必为一个陌生人冲锋陷阵，把生活重心都搞丢了。那句话怎么说的，莫管他人……”

老爸一下站了起来。“艾利，他一个码头工人，是什么来头，结交些什么人，你可是一点也不清楚哟。”

“你是说我不该帮他？”

他举起双手。

“咦，好奇怪耶！我怎么记得好像——好像跟我关系还很亲的某人——也做过这种事呢。”

老爸朝我眨眨眼。他在海德公园<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4_5">5</a>长大，但二战前有几个月在兴旺的犹太社区朗代尔<a href="#ref_footnotebookmark_end_14_6">6</a>混过酒吧，给人当跑腿小弟。六十年前的短暂经历，直到今天还不时提起。

我扭开头。

“蕾切尔最近怎么样？”

“还好。”

“肯定吗？”

“爸……”

“这不是一回事。这人可能是职业罪犯。黑帮控制了那些码头，还有那里的工会。”

“但我认为他不是凶手。”

“你怎么就变成他的救世主啦？”

“我看，问题就在这里，不是吗？遇到这种事，谁能清清楚楚地划出一条该管不该管的界限？见到那些无家可归者，什么时候该给予帮助，又什么时候该径直走过，假装没有看见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艾利，这人可不是什么流浪汉，而是杀人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