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末日审判

外面无人回应。

碗中的茶汤如琥珀般晶莹剔透。对方托起茶盅，放在鼻下闻了闻，呷了一口，提笔在纸上写道：不错。

“你个狗娘养的！放老子出去！”他拼命地挣扎叫骂，不断用脚踹着棺盖，发出咚咚的闷响。

“按着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皆有审判。我无权审判你，只好送你到该去的地方。”

从照片推测，姓何的女人是20世纪60年代生人。当时的人口登记都是纸质资料，公安系统推进信息化后才有了电子身份信息管理系统。如果有人在这之前被销户，现有的户籍系统里是查询不到的。岑镜只能先从津山市本地人口入手，去翻阅纸山成堆的原始资料库。

男人穿着油漆工的衣服，站在棺材前静默了一阵，又重新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澄淡漠的眼。

沉重的地下库门缓缓向两边开启，鼻子里嗅到一股纸张潮朽的味道。一排排铁灰色的档案柜呈现在眼前，岑镜和身侧的户籍警察对视了一眼，苦笑道：“开工吧！”

运动得越剧烈，氧气消耗得也越厉害。棺材里的咒骂只坚持了十来分钟，声音便渐渐微弱下去。一个小时后，里面已经完全安静，连呼吸都听不到了。

五小时后，雪岭坝蓄洪区出现了一艘不起眼的篷船。

岑镜凝视着证件照上美丽得不真实的面孔，又看了眼印着“百年好合”的结婚照，忽然感觉有些讽刺。

接着，他把沾有死者指纹的锤子、铁钉、两部手机、手铐脚镣的钥匙等物放在尸体旁，重新将连带棺盖的棺壁扣在底板上，再次用木楔镶定。最后给棺材刷了一遍黑漆，放置通风处阴干。

“这张照片我可以带走吗？我需要核实她的身份。”

四块棺壁被拆了下来，重新以木楔固定，滑上棺盖，然后再用沾有死者指纹的钉子将棺盖从内侧钉死。

这是一间茶楼的雅间。

“姓黎的我操你祖宗，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房间内部是中式古典装潢风格，面向街道的窗户紧闭着，隐隐能听到车流喇叭的声音。明亮的光线从雕花窗棂透进来，照在红木椅背上，映着釉亮的光泽。

这个地狱里，只有他。

方桌上摆了几碟开心果和瓜子。桌前的人动作如行云流水：温壶、温盅、冲茶、烫杯、倒茶……不紧不慢地完成了一套流程，最后将盛着热茶的紫砂盅递了过去。

黎月昕点点头，继而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弟弟都不在这么久了，怎么老有警察找上门？他到底……犯了多大的事儿？”

确认棺材里的人已经死亡，他剥掉塑料膜和胶带，开启了被封死的棺盖。

岑镜将照片收进包中，站起身来：“逝者已矣，犯错的只能是活人。无论是谁在拿黎先生做文章，我都会把他揪出来，让亡者安息。”

那里，已经有人等待很久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仅凭一张照片找一个三十多年前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警方唯一的线索，就是知道这根针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