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广岛之行
“没什么。”罗丝回答道,声音却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产业革命之后,人类崇尚科学和进步。但是,随着后来科学至上主义的幻灭,必须要有一种可以绝对信赖的东西来取代它。宗教是否能够担负起这样的重任来呢?”
“一定有事!”
“这个很难呢。”中垣说了等于没说,“当然,这是一场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运用了最新的科学技术,却做出历史上最野蛮的行为。”
她似乎是在重新思考今村的死究竟意味着什么。
虽然罗丝指的是一般的僧侣,但中垣却觉得罗丝似乎对自己抱着一种期盼。
后来,中垣才觉察到,罗丝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她会突然变得脸色煞白,或者冷不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在惧怕什么;在车站附近吃午饭的时候,她叫了一份通心粉,但剩了一大半,似乎有些食不下咽。
“这样是不对的。日本的僧侣们应该从寺院里走出来,开展一些宗教活动。”罗丝说道。
罗丝一直心神不宁。
“为什么?”
罗丝说想住日式的房间,所以两人选择了一家日式旅馆。说是日式,其实只有卧室里铺设了榻榻米,休息室和走廊的装饰都是西式的,反而有点儿不伦不类。
“今村死了,以前的部分可以结束了……可是鲁桑太太被杀这件事呢?这事就发生在两个月前,并不是什么往事。所以必须等一切真相大白了,这事才能算结束。”
抵达广岛之前,罗丝就现代人的心灵受科学的影响不断变质等话题,不停地讲述着,但绝口不提今村敬介。她是希望中垣能够明白,这次广岛之行的目的并不是去见今村。同时,她也希望能够说服自己。
的确,鲁桑太太的案件,依旧还历历在目。这起案件和二十多年前的案件毕竟不一样,无法轻易地埋进坟墓。
其实,中垣没有资格用怜悯的目光去看罗丝,因为他自己也是一个可悲的人。
中垣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变化,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这也算是一种自嘲吧。
“你怎么了?”中垣担忧地问道。
“这个很难呢。”中垣发现自己正在重复和刚才完全相同的话,“至少,到目前为止,宗教并没有能够担负起这重任来。在日本,僧职人员光是维持寺院的运作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
岛田良范帮忙介绍的那份高中教师的工作,从九月份的新学期开始。虽然与宗教无关,但作为宗教家,他所能开辟的最近的道路就是教育。中垣听了罗丝的这番话,觉得对于就职的事,必须认真考虑。
“也是。”中垣退了一步。
如果回到寺院去,那么每天要么就是给人做法事,要么就是守着坟头。过去,教化也是僧侣的职责之一,而如今已经拱手让给了教育者了。
“今村的死……”话说一半,罗丝再次沉默起来。
“还是不该回信州的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