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樱花
她正在备课。
中垣停下脚步,说道:“花瓣落到你头发上了……”
与此同时,罗丝也坐在书桌旁。
……有不少谈论日本的英文书,我自己也读过一些。其中我觉得最精辟的,要数美国女性社会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我在英国时已经读了一遍。这次到日本来,在去东京的旅途中,以及宾馆里,我又重新读了一遍……
这个问题来不得半点儿含糊。
此刻,她正在整理开场白。
“我打算五月以后再去。”罗丝说,“这个月才开始上课,比较忙……反正也不是特别远,我想就在那边住一晚,做个短暂的旅行。你下个月有时间吗?”
当校长问起教学方针的时候,罗丝就是这样回答的。
写到这里,门铃突然响起来了。
“广岛?到底还是……”
……按本尼迪克特的说法,西欧文化是“罪的文化”,而日本文化则是“耻的文化”。在受基督教支配的土地上,对罪恶的畏惧心理,促进了文化的发展。而日本没有强力的宗教约束,人们畏惧的是伦理道德,也就是“羞耻心”,并以此为中心形成了这种文化……
今村就在广岛养病。中垣猜测,罗丝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今村,是为了了解母亲。
专心撰写讲义稿,正是逃避的方法之一。
罗丝觉得这样的邀请很自然,但中垣却欣喜不已。
“最好是能找个学生们感兴趣的题目,然后以此为中心,让大家展开讨论。这样教学会比较有意思吧。”
虽然到目前为止,工作的事尚未尘埃落定,但是只过一夜,应该没什么关系。于是他回答说:“随时奉陪。”
虽然只是大学英语对话,但如果照本宣科地教一些乏味的日常用语,罗丝自己也会觉得无聊。
飞舞的花瓣,停在罗丝栗色的头发上。
然而,罗丝推翻了中垣的猜测。她用强有力的口吻说道:“广岛是日本现代史的关键。到那里去走走,应该会对我的研究有所帮助的。”
她觉得心中似乎暗藏着一个可怕的妖怪,正在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心涂黑。但是眼下,这个妖怪尚未现身,只是静静地盘踞在某一个角落。罗丝知道,它迟早会一跃而起。在那之前,她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此刻,她只想尽可能暂时忘记这个栖居于心中的魔鬼。
对研究日本现代史的学者来说,原子弹爆炸地的确充满了吸引力。但是,当她说出“广岛”这两个字的时候,潜意识中应该会联想到今村吧。
因为要装作不懂日语,所以就只能用英语讲课。她尽可能地选择一些浅显易懂的词句。
“也是。”中垣回答道。